第九章
    “嗯，喜歡。”韋一眯著眼睛半靠在景程的懷裏，白得幾乎透明的唇瓣微啟，輕聲地回應。
    “累了嗎？”景程輕輕地撫摸著韋一的背脊，語氣溫柔的不可思議。隻見韋一輕輕地點了點頭，便靠在景程的懷裏睡去。
    其實，在景程吻上韋一的時候，韋一不是不想反抗，可是條件卻不容許他這麼做。他發現自己幾乎是無法動彈，他選擇逃避的閉上了雙眸，任由景程加深了那個吻。
    他對同性並不反感，景程對他而言，也可以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一個給他溫暖的人。可是，他想，他大概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喜歡上他的。
    韋一是那種，反射弧度較長的人。對於別人向他表達愛意，他也隻會愣愣的看著那人，知道別人失望的離開，他才反應過來。
    他很倔強，對感情很執著，認定了一個人後，他便不會放棄，即便要等多長的時間，他也會一直傻傻地等下去，直到親耳聽見喜歡的人，對他說出拒絕的話。
    無意識地重複著景程所說的話，他的意識，越飄越遠，越飄越遠。
    天空特別的藍，與烏煙瘴氣的城市不同，這個地方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湛藍的天空與在天空中漂潑的白雲成了強烈的對比。
    韋一睜開雙眼，便看見四周是陌生的環境。頭下枕著的是微硬的石枕。抬手想撫摸頭，卻發現觸及的是一縷縷的發絲。
    無法任意的控製自己的身軀，韋一發現，他隻像是個旁觀者，隻能靜靜地看著四周，他的言行，舉動，都無法控製。
    透過銅鏡，韋一能看見倒影在鏡上的自己，約莫六、七歲。長發一絲不苟的盤著，身穿一絲長袍。
    這……是在做夢嗎？
    眼前的景象，突變，韋一看著頂著與自己相似的容貌的小孩兒，推開了木製的門，往外走去。而韋一看見的景象，也隨著小孩兒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在改變。
    小孩兒開心的撲到一個婦人的懷裏，撫摸著婦人凸起的肚子。小孩的嗓音還沒發育，帶著軟綿綿的嗓音，感覺就像是在撒嬌。
    “師母，師弟還要多久才會出世？懿兒想和師弟作伴呢。”小孩兒將小小的臉貼在婦人的肚皮上，像是想和孕婦肚裏的寶寶交流。
    “懿兒乖，小師弟要休息，你等會兒再找他玩吧。”婦人輕輕地撫摸著凸起的肚子，另一隻手扶著腰，對小孩兒溫柔道。
    眼前景象一閃而過，此時韋一看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腦袋兒一片混沌，睜開雙眼，便看見自己躺在景程家的房子裏。他揉著疼痛的腦袋兒，黑亮的眼眸裏閃過疑惑。在黑暗的夜晚裏，淡色的唇瓣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懿兒？”
    甩了甩腦袋兒，想把腦海裏浮現出支碎淩亂的畫麵給甩走。韋一盯著天花板發呆，空洞的眼眸，讓人覺得眼前的人兒是個脆弱的玩偶。
    腦袋兒傳來的疼痛不斷侵蝕著他的思維能力，韋一走進了洗手間，把頭進入盛滿水的桶裏。
    可是，卻未見什麼效果。頭越來越疼，那疼痛幾乎讓韋一喪失了理智。他使勁的抬起了水桶，將一桶的冷水潑在自己身上。
    而睡在書房的景程被浴室傳來的巨大動靜給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走到浴室門外，看著韋一全身濕透，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著水桶，口中不知在呢喃著什麼。
    這一幕，嚇得景程的瞌睡蟲都怕光了。他拿起置放在一旁的浴巾裹住韋一，怎知，韋一突然大幅度地掙紮起來，口中的呢喃轉換成竭斯底裏的喊叫。
    他如受精般的兔子，拚了命地掙紮，黑白分明的眼眸現在也布滿了血絲。“髒……洗……幹淨……”軟儒地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也像是在討好。
    盡管景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韋一那麼激動，但他也明白，這時候不能刺激韋一。他輕輕地環住韋一，見他又開始掙紮起來，便急忙地說：“乖，我不傷害你……”
    溫柔的語氣像是安慰了韋一，他漸漸地冷靜下來。隻是，當景程想帶他離開浴室時，他又著急起來。
    雙手緊緊地抱著水桶，眼眸裏滿是倔強。景程隻能任由韋一傻坐在浴室裏。溫柔地語氣在耳邊環繞著，慢慢地韋一冷靜下來，慢慢地，韋一睡著了……
    隻是，睡著前，那一直說不出的話語，終於說出了口：“淺……頤……”
    思緒慢慢地回來……
    隻是……記憶裏，多了一些……
    陌生，有熟悉的畫麵……
    ——我不值得你付出那麼多……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我先遇到你，然後，把我欠你的，一點一點，慢慢地償還……
    ——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