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我今兒怎麼看著阿青小哥跟地下錢莊那些人混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陸錦揚在辦公室處理公務時，他的司機送來文件，佇立在辦公桌前猶豫開口：“阿青小哥像是要借一大筆錢，跟他們死磕呢！”
    “阿青不是說讓親戚墊付了手術費，怎麼會找地下錢莊借錢？”陸錦揚一皺眉，神色微微陰沉下去。
    “年輕人唄，在外麵瘋玩，錢不夠了借唄，這一次又不知道賠了多少，找您貼補呢！”邵如風一身西裝革履，笑吟吟靠在陸錦揚道。陸錦揚搖了搖頭，並沒有理會。
    三天後，沈青坐在醫院的庭院裏抽煙，他心情舒暢幾分，他之前去找了那個青年介紹的公司裏的人，對方倒是很痛快許諾借錢給他，說是陸總的人已經打過招呼了，他要拿多少都成。他向貸款公司借了些醫藥費，把沈老太太的住院費還了，沈老太太的情況穩定了，他便站在外麵抽煙放鬆一下。
    陸錦揚的身份幫了他很大的忙，那些貸款公司的人讓他在擔保欄裏簽了陸錦揚的名字，又簽了他的名字，就幹脆把醫藥費都貸給他了，他打算假期打工慢慢還對方，想必陸錦揚也不會迫著他還錢。
    “沈青。”他的手機響了，他發現是陸錦揚，高高興興接起電話，卻沒料到對方的聲音冷如寒冰。他站起身，燃起一半的香煙無聲掉落在草地上。
    他趕到那個歐式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不少衣冠鮮麗的賓客聚集在會場裏，他穿過人群，被司機引領著來到房間，看到穿著考究黑色西裝的陸錦揚陰著臉坐在一間布置豪華的套房內，雙目凝視著他。
    “我不追究你用我的名義巨額貸款，沈青，我相信你，但僅僅三天，連貸了多少款項，你明白嗎？”
    一大疊賬單甩在他麵前，沈青呆了，他看著那些貸款單據，為什麼上麵都有他的簽名？他從來沒有簽過任何一張單據！他撞上陸錦揚的眼神，對方的眼神先是驚愕，然後充滿深深的失望。
    他環顧套房，套房內的花瓶插著鮮紅的玫瑰花，穿著西裝的墨鏡男人負手正立陸錦揚身後，一邊的立櫃上放著珍珠永生花禮盒，裏麵放著兩隻精致的天鵝絨鑽戒盒，整個套房都閃爍著奢靡的氣氛。
    “揚哥，這不是真的，我根本就沒有……你還不相信我！？我不會……”沈青的頭腦有些暈眩，他震驚看著那些賬單，竟不知發生了什麼。
    “陸總，我們想采訪您關於今天婚宴的……”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擁進房內，帶著喜悅喧囂道，將話筒對準陸錦揚。
    “出去。”陸錦揚煩躁道，讓保鏢把記者趕出套房。
    “……婚宴，你真的要訂婚了。”沈青如遭雷擊，他看著那些喧囂的記者，又看向臉色複雜陰沉的陸錦揚，第一次覺得對方如此陌生：“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陸錦揚，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
    幾個閃光燈晃暈了他的視界，那些記者轉而朝他湧了過來，帶著狩獵獨家新聞的貪婪，其中一個將話筒指向他道：“請問您和陸總的關係是……！？”
    “陸錦揚，你做得夠絕。”沈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攥緊手掌，心仿佛在滴血：“為什麼瞞著我，難道我會拖著你，綁著你，不讓你去找好前程，不讓你訂婚！？”
    “阿青，你需要冷靜一下。我不想追究你把錢都花到哪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陸錦揚對他如此道，剛毅的唇線抿緊，一身白色西裝的邵如風立在陸錦揚身邊，對他同情的假笑了笑。
    “我從來沒花過你一分錢！”沈青按捺不住歇斯底裏起來，被那些保鏢粗暴扯出去，他忍不住爆吼出聲：“老子從小救了你的命，我們在一起十多年了！狼心狗肺！你有頭有臉是嗎！？明天那些記者都會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劇烈的電擊猛然穿過他的脊背，他慘叫出聲，一隻皮鞋狠狠踩在他臉上，越來越多的拳打腳踢，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像一堵鋼鐵的牆，讓他離陸錦揚越來越遠，最後他倒了下去，聽到那個秀麗青年的聲音冷冷說了什麼，然後思緒遠去。
    「阿青，這次是我父親訂下的婚約，這次合並會讓我們的家族事業有更好的發展。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我在市內給你買了一間公寓，按你喜歡的方式裝潢，等你畢業了，你可以在我的企業找一份工作，我會養你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原諒我，我不想失去你，阿青，你為什麼不說話？」
    黑色夜幕如墨，一輛黑色轎車如幻影穿過山間樹林，車頭燈穿過林間黑暗，絕塵而去，一隻手機被拋下山穀，無聲無息湮沒在黑暗中。
    劇烈的顛簸震醒了車內的人，青年睜開眼睛努力動了動，發現手腳都被塑料膠帶纏得嚴實。沈青嘴裏都是血，血又被封在了封口的膠帶裏，他滿嘴腥甜，劇烈的顛簸讓他想吐，他斜靠在狹窄的後備廂裏，傷痕累累的身體沒有力氣動彈半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那個豪華的酒店被那些人打暈了過去，他不由自主想，現在外婆在幹什麼，剛剛出了院的沈老太太，是不是在門口等著他回家吃飯，等到天黑？他閉著血腫的眼睛，微微的喘著氣。
    不知行駛了多久，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後車廂蓋被猛地打開了，沈青掙紮抬起臉，幾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對他邪笑了笑，他被狠狠丟到地上，額頭撞上一塊粗糙的岩石，血氣模糊了眼睛，他看著麵前一泓銀亮的江水，有人正在他的腳上拴鐵錠子，再會遊泳，拖著鐵錠子也浮不起來。
    他到現在才知道陸錦揚是真的想要他死。他把陸錦揚當成鐵哥們，當成愛人，卻換來的是那樣鄙棄失望的眼神。他看著那弘銀亮的江水，死不過是死，可是沈老太太今後就沒人照顧了，他永遠不該求助一個連訂婚都瞞著自己的虛偽男人，是他蠢得很，輕信了陸錦揚。
    現在他躺在江水邊上，鼻梁骨斷了，他艱難的呼吸，青腫的臉頰血汙成了一片。那個拴好鐵錠的人對旁邊幾個人做了個手勢，伸臂過來一起抬他，他努力掙紮，有人狠狠踢了他一腳。
    “小雜種。還整天想著攀高枝呢？一身煤渣味的爛貨。”有人笑道，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猛然揚起，然後狠狠砸進了江水裏。
    鐵錠扯得他飛速下沉，他狠狠掙紮，卻在冰冷的江水裏越陷越深，黑水包裹了他，他被兩個沉重的鐵錠往江水更深處扯去，手腳被牢牢捆著塑料膠帶，血汙滿臉。
    他到現在都沒想清楚，陸錦揚為什麼要殺他？對記者披露對方的醜事隻是氣話，他真能對陸錦揚下那種狠心？可是陸錦揚對他下了更狠的心。
    黑水嗆進他的鼻腔裏，他咳嗽著，掙紮著，那兩個可怕的鐵錠生生把他往下扯，就像是地獄裏的兩隻魔爪。
    他咳出一口冰冷的江水，思緒漸漸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