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年曉去了裏尼的工作室。按理說，他現在已經完成了實習助手的課題，不用再來了。工作室的人看到年曉，還是很歡迎的，紛紛過來和他打招呼。除了一個人。
    年曉微笑著和所有人打過招呼，走過去，“小五哥，我可以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小五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眼神閃避了一下，故作鎮靜地說，“我，我還有活兒要幹呢。”
    “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就3分鍾。”年曉堅持道。
    周圍還有別人，小五不敢太過拒絕，怕被其他人看出異樣。
    比起小五內心慌亂，年曉顯得鎮定許多。
    兩人到剪輯室裏。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沒有人的地方，小五擺出冷漠的臉孔。
    年曉直說道，“你參加了QI工作室在亞洲區的比賽吧。”
    小五哼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就算我參加了，那又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的參賽做平，是抄襲我的吧。”這句話，年曉並沒有詢問的意思，而是直接肯定地說出來。
    小五果然慌亂，卻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承認，“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年曉把手機裏的信息找出來給他看，“你的報名信息，這個參賽者，不就是你嗎。”
    小五不知道年曉手裏竟然會有他報名的信息表，“你手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下就可以省去狡辯了，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抄襲我的作品？”這是年曉最關心的，“你怎麼知道，我會用那張參加比賽？”
    小五跌坐到身後的椅子上，嗤笑，“這還用問為什麼？年曉，你到底是天真還是傻？比賽前居然把作品帶到工作室來給大家看，這是你自找的。我本來指望用你的照片能進佳作錦集也好，不能進也好，拚一把。沒想到我隨便選，居然也能和你選了同樣的一張，真是倒黴透頂。”他笑得更加自嘲，“不對，應該說是你比較慘。莫名其妙被人盜走了圖，還被取消比賽資格，你很恨我吧。怎麼，想到裏尼老師那裏去舉報我，然後讓我在這裏混不下去？我告訴你年曉，我根本就不在乎！就算這裏不要我了，我換歌地方，照樣能混。我跟你這種不知人間疾苦，隨便有個靠山就能順利往上爬的人可不一樣，我可是要混口飯吃的！你根本就不懂生活的窘迫是個什麼滋味！”
    小五衝年曉發泄一般吼完，喘著粗氣，像隻瀕臨危境的動物，做無力的嘶吼。
    年曉任他喊完，“你其實，根本不喜歡攝影吧？”
    小五聽到年曉這麼問，顯然是被激怒了一樣，從椅子上躥起來，“你懂什麼！喜歡，喜歡能當飯吃嗎？年曉，就算你也知道吧，我拍出來的照片，根本沒有看點。平淡無奇到令人想打瞌睡。我在裏尼老師身邊這麼久，都沒能混出名堂，估計也是因為我拍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毫無特色。所以你說，光靠喜歡這一點，這條路能走得長久嗎？這個世界不是光有夢想就能存活的。年曉，你夠幸運了，你認識那麼多有頭有臉的人，你失敗了無路可走了，你還有背後的金主為你撐腰。”小五的笑臉變得淒慘，“最可氣的是，如果你是那種什麼都靠關係上位的人道好了，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在表麵上巴結你，在背地裏唾棄你。但你除了傻到木訥的勤勉，還有別人都不能比的天賦。你知道嗎年曉，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老天爺是這樣的不公平，憑什麼你什麼都有，我卻一無所有！”
    年曉沒想到小五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簡直太偏激了，“可就算你用我的作品通過了初審，進入了佳作集錦，你就能成功了嗎？我的照片大家都是看過的，你最後依然會穿幫，就算不是我，也會有人揭穿你的。”
    “現在說這些都無所謂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本來我就打算坐到這個周末就和裏尼老師辭職的，你現在說出來，不過是讓我更早解脫而已。”小五搖晃著推開他，“年曉，我們之後都不可能會再見了。攝影這條路，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夢而已，夢醒了，還得回到現實中去。”
    剪輯室的大門被突然推開，裏尼充滿陰霾的臉把屋裏的兩人都嚇了一跳，剛才兩個人的談話，他顯然是聽到了。
    裏尼的樣子來勢洶洶，眉毛都立起來，“不要為你自己的懦弱和無能找借口，說白了，你這種理由就跟因為吃不飽飯就去殺人沒區別。年曉不去追究你的責任，但你不要覺得他好欺負，就能讓你踩著他的道德為所欲為。小五，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可你總把經曆放在拍馬屁套近乎上，讓你磨練技術多拍片子練習，你全當成耳邊風。接活的時候也是，不是有錢賺的或者是名人的case，你連瞧都不瞧直接推給別人。現在比你後來進的新人，有的都混得比你好了，知道為什麼嗎？他們懂得積累，懂得從有到無。一味的做白日夢，想著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年曉也被鎮住了，他沒想到裏尼會生這麼大的氣。可能是因為對抄襲事件的寒心，也可能是因為小五的行為讓他太過失望。
    結果，小五抄襲年曉作品的事還是被曝光了。段靈一不可能讓年曉在信譽問題上留下汙點，這不是簡單的比賽資格被取消，如果不澄清，對他今後的發展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小五早就有心裏準備，在那之前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他在離開前從裏尼工作室的人事那裏取走了自己先前所有的該拿的工資，便再無音訊。
    裏尼對這件事也很重視，他思量再三，決定向QI提出申請，讓年曉再遞交一分作品，一起參加歐美賽區的初審，實則是再為年曉爭取一次機會。
    段靈一暗中幫忙促成，這件事也就順利地推進下去了。
    於是，年曉再次開始了忙碌的拍攝生活。他隻要在3天之後，提交作品就可以了。這次，他不能再失去機會了。
    段靈一本想再帶年曉出去一趟，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拍些照片，年曉卻拒絕了。
    “照片，我已經有了。”年曉說。
    “有了？什麼時候拍的？”段靈一驚喜。
    “不告訴你。”年曉抱著電腦縮在沙發上挑照片，挑出來之後還要修片。
    段靈一笑著看他，“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他坐到沙發上，往年曉身邊蹭過去。
    年曉縮著腿，雙手摟著電腦不讓段靈一看，“等，等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
    段靈一揪到年曉的小辮子，當然不願意這麼就饒了他。把年曉連人帶電腦地抱過來，年曉慌忙把電腦直接關上。段靈一壞笑著看他，手早就伸到年曉褲子裏去了。
    年曉呼喊著耍流氓，小腳丫在沙發邊一蕩一蕩的，段靈一忍不住用手去抓，手指去撓年曉的腳心，年曉怕癢，渾身酥麻得東倒西歪。嘴裏連呼好癢，年曉在沙發上逃竄不得，被段靈一壓在身下，累得直喘。
    兩人就這麼順勢躺在沙發上，想晚上要不要出去玩，或者去哪吃飯。當初段靈一買這張沙發的時候，就是照著兩個人能平躺的尺寸買的，現在看來真是再何時不過了。
    年曉和段靈一瞎聊著，也是不經意間，年曉問起段靈一公司的事忙不忙。段靈一淡淡說，還是那樣，說忙也不忙，就是最近歐陽晴頻繁來騷擾，讓他頭疼的厲害。
    年曉聽到這裏，其實心裏沒多想，但是臉上的表情就是有些不自然。隨便應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段靈一摟著他，也不再往下說，簡單把話題岔開，“許華不回段氏了，這事你知道嗎？”
    “真的？他決定和南哥在一起了？”這件事年曉還是很感興趣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也不排斥了。估計他是接受了。”段靈一說。
    “希望他們能好好在一起。”年曉呢喃道。
    “會的，就像我們一樣。”段靈一輕輕在年曉發間落下一吻，低聲說道，“等這次比賽結束，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你都給我個答複吧。”
    “什麼答複？”
    “你忘了嗎，我前段時間不是說，想和你辦婚禮嘛。等比賽結束了，我就向你求婚。”段靈一淡淡說道。
    “我……”
    段靈一打斷他，“你的回答如何，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專心在比賽上就好了。”
    年曉抱在段靈一腰上的手輕輕收緊了些，“也許，我的確像小五說的那樣，得到太多了。尤其是遇到你，我都沒能為你做什麼，隻是一味地接受。”
    段靈一也不知道怎麼了，此時說了句很應景，卻也很三俗的話，“你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把年曉逗笑了。
    “笑什麼。”段靈一捏捏年曉的腰，“這可是發自肺腑的。”
    “我知道，我很開心。”
    段靈一低頭看年曉垂目的臉頰，這張臉為什麼讓他如此癡迷不已，現在已經說不出原因了。隻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就會向著有他的方向靠近，如果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超過一天，心裏就會不安，會想念。更準確的說，年曉已經是他段靈一生命中的一部分了，難舍難分。而他，為此甘之如飴，從未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