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靈一凝視著躺在自己身邊熟睡的年曉，手指輕輕地描摹著他的唇，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他微微半垂眼簾，呼吸都放輕，生怕吵醒身邊的人。
    年曉睡得很熟，睡了有一會兒後，輕輕翻個身，麵朝段靈一這邊。他的手碰到段靈一的衣角，居然就這麼順勢揪住它，然後更加安穩地入眠。
    段靈一附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輕手輕腳地把年曉摟緊懷裏，兩人相擁的溫度升高，愜意無限。
    而作為段靈一的貼身特助，許華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他白天來找歐陽南，沒想到就被他一直拖著沒能離開。剛開始是他拖著歐陽南，後來就變成了歐陽南托著他。
    此刻，已過了午夜，許華和歐陽南正坐在S市最出名的酒吧裏暢飲。歐陽南看起來真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他周身的氣度和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許華一本正經的臉上有幾分詫異，沒想到歐陽南會帶自己來這裏。
    當初他口中的‘代價’到底是什麼，許華沒有深究，他一整天都在等歐陽南開口，因此被他拖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許華一口氣喝幹杯中的酒，透過眼鏡看過去的世界有些斑駁。他喝得有些微醺。
    “許特助酒量很好？”歐陽南問道。
    酒吧內的音樂音量很大，許華沒有聽清歐陽南在說什麼，他下意識探過身去。歐陽南碰巧側頭，看到許華臉上的眼鏡從鼻梁上向下錯位了些，他的眼睛露了出來，水光燦燦的眼波，令人心驚。
    歐陽南毫不猶豫地抬手將他的眼鏡摘了下來。
    果然，在這副鏡片下困住的，一雙霧氣重重的眼睛，眼中的星光奕奕。酒吧內的歌舞升平的躁動，映照在這雙眼睛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歐陽南心中不免暗自想，這麼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遮擋在眼鏡後麵，實在太可惜了。
    許華離開眼鏡後，視線模糊了不少，他近視的度數可不小。
    “南總，麻煩您把眼鏡還給我，我看不清楚了。”
    許華略顯焦急地說，右手也隨即朝歐陽南的方向去摸。許華伸過去的手，立刻被歐陽南擒住。他隻感覺被猛地向前一拽，自己就從吧台的高腳凳上歪著向前倒去，直直撞進歐陽南的懷裏。
    男子特有的沉穩，不張揚的香水味，瞬間盈滿鼻尖。
    許華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他本就模糊的視線被一片黑壓壓的影子遮住，下一秒，自己的嘴就被兩片溫熱的東西堵住。
    就是再沒時間談戀愛，平日裏連自己解決的時間都少有的許大特助，也知道自己這是被親了。還是被男人。反過來想想，還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許華奮力地掙紮，下嘴唇碰到了歐陽南的牙齒。歐陽南的舌尖則撬開了他的兩片唇瓣，趁虛而入，並且毫不客氣地盡情侵略。歐陽南的力氣極大，雙臂緊緊地圈住許華，手放在他迷人的腰身上，感受著視覺之上的觸感。比起親吻，這更像是在打仗，許華的雙臂被架住，動彈不得。歐陽南的腿蹭進許華的雙腿間，逼迫他不得不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許華隻覺得心都在顫悠，一陣陣酥麻從後背向上躥，直直地躥上後腦勺。段靈一的唇也熱得驚人，滾燙的舌頭將許華的每一絲氣息都蒸騰。
    這還和親年曉不同，年曉是軟綿綿的，青澀懵懂的，而且隻發生了一瞬間就結束了。不像這次，激情四射，唇齒相溶，連空氣裏似乎都能聽到噼裏啪啦電光交彙的響聲。
    許華很是沮喪地發現，盡管不願承認，但麵對段靈一的親吻，自己還是不爭氣地起了反應。作為男人，作為有生理需求的正常人，作為很久沒有對象，專心工作，責無旁貸的工作狂，許華久違地，起了反應。
    最後，許華拚盡全力地一推，掙開了歐陽南的懷抱，他自己的雙腿卻早已發麻，離開了力量的支點，撞上身後的吧台椅，摔倒在地上，樣子相當狼狽。
    歐陽南覺得，自己做得也是有些過分了，於是上前去攙扶。
    許華扶著身旁的吧台椅上起來，整理了下淩亂的衣服。
    “南總，今天您似乎不是很方便，我看我下次再來找您吧。”許華轉身就想走，結果又撞上身後的吧台椅。他全然忘記了自己的眼鏡還在歐陽南手裏，視線還一片模糊。
    歐陽南伸手拉住又要摔倒的許華，直直地朝酒吧外走去。
    等出了酒吧的門，冬日的夜晚冷風刺骨，兩人都醒了醒酒。
    許華經過剛才的折騰，胃更是有些不舒服，他彎著腰，雙手撐住膝蓋，難受地低著頭。
    歐陽南走過來，輕拍著他的後背，“還好嗎？”
    許華現在很不得離他老遠，連忙退後兩步，“沒事沒事，隻是胃裏，有點兒不舒服，可能剛才喝太急了吧。南總，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您慢慢玩。”
    “等等。”
    歐陽南抓住轉身就要離開的許華，“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打個車走，很方便的。”許華的腦子到現在還有些發熱，尤其是一回想氣歐陽南剛才親自己，他就有點兒不忍直視麵前的人。
    歐陽那把眼鏡還給許華，“走吧，我送你。”
    “南總，真不用了。”許華重新戴上眼睛，眼前清晰很多，心中也總算有了點兒安全感。
    歐陽南淡笑，“你這麼堅持地拒絕我，難不成剛才親你，讓你很在意？”
    許華想也沒想，“剛才咱們都喝醉了，這件事……”
    “你要是建議我說把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我可是會傷心的。”歐陽南看著仍然車來車往的馬路，淺笑著說。
    許華有些語塞，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對話，他有些無所適從。
    “你白天提到的檢察官名單。”
    許華一聽，立刻打起精神。
    歐陽南注意著他的反應，“那份名單倒不是不能給你。”
    許華思緒轉回來，心裏明白，歐陽南的意思就是，不會白給他。
    “那南總，要如何才能提供這份名單？”許華打破沙鍋問到底。
    歐陽南慢條斯理，“那就看許特助，能為這份名單，鞠躬盡瘁到什麼程度了。”
    許華表明決心，“隻要南總開口，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去做，絕對不讓您失望。其實段總對和您合作，是很有誠意的，隻要您提到的要求合理，我方都全力配合。”
    歐陽南神秘地笑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的確需要你的配合。”
    許華不知怎的，麵對歐陽南這樣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心虛。
    “走吧，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可能是在醒酒，又或者是對剛才發生的事心有餘悸，兩人都很默契地選擇了沉默。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許華的酒氣上湧，就有些搖頭晃腦，昏昏欲睡了。
    在許華的腦袋磕到兩次車窗後，歐陽南伸過手，將他的頭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許華的頭有了支點，便睡得更熟，完全沒有了白天那種冷峻古板。此刻他像隻吃飽了小貓，縮在歐陽南身邊，表情尤為溫順，手臂纏繞著歐陽南的手臂，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間。
    許華一旦睡著，就有些不管不顧，睡得爛熟。連歐陽南後來抱他下車，他都毫無反抗，照樣睡得死死的。
    歐陽南輕輕鬆鬆就把他抱回了自己家。
    躺在歐陽南的床上，許華一點兒都不認生，躺下後，所在被子裏繼續睡。
    歐陽南有些哭笑不得，他發現許華的這種出人意料的反差，還挺萌的。
    歐陽南原本也隻是拿許華打發時間，畢竟他是段靈一的特助。不過一天下來卻發現，許華實在無趣得很。
    死板，不苟言笑，不管是實話還是玩笑話，在他這裏都能當真。總而言之一句話總結，他就是一個無趣的人。
    不過剛才在酒吧時的親吻，確實出乎歐陽南的預料，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親下去。許華又不是年曉，有著一張晶瑩剔透惹人憐愛的臉。
    許華的長相怎麼看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隻是那雙眼睛，像是含著眼淚，搖搖欲墜，欲拒還迎的樣子，讓歐陽南近乎心驚。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許華，歐陽南覺得，自己應該算是找到了適合消遣的玩具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許華徹底呆住了。
    自己光著上身，並且半個身子都貼在段靈一的身上，臉還枕著人家的胳膊。最驚悚的是，歐陽南還抱著他。
    許華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掌了，他騰地從床上蹦起來，到處翻找自己的衣服，卻怎麼也找不到。
    動靜稍微大了些，歐陽南就醒了，好笑地盯著驚慌失措的許華。這樣的許華，可比昨天的那個有人情味多了。起碼不像個機器人。
    “南總，真抱歉，昨晚失禮了，我先回去了，多謝您一晚上的照顧。”許華找到了自己的上衣和褲子，可就是襪子有一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滿腦子隻想著越快離開越好。
    許華還在想，他昨晚出了這麼大的糗，之後該怎麼和段靈一交代呢。一想到這兒，就不由得愁眉苦臉。
    “許特助留步。”
    許華頓住腳步。
    歐陽南不慌不忙地說道，“昨晚說到的名單，我已經發到你郵箱裏了。我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答應配合我的要求。”
    許華一陣欣喜，沒想到歐陽南這麼容易就把名單交給他了，真讓人喜出望外。
    “南總請直說，有我能配合的，我一定拚盡全力。”
    “其實也不用拚盡全力那麼嚴重，我隻希望，你能在雙方合作項目期間內，每天到我的公司報道。”
    許華的神經粗的都能跑馬車了，根本沒多想，還泛著股鞠躬盡瘁的執著勁兒，馬上就答應了。
    歐陽南的目光炯炯，“那我就期待之後和許特助一起工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