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曉和歐陽南在超市裏買東西。往往和段靈一出來時，都是段靈一推個車在後邊跟著，然後他在前邊把東西挑好放進去就行了。
    此刻角色卻倒換過來，歐陽南的手不方便，年曉負責推車。
    歐陽南對超市的了解，比段靈一要好很多。段靈一根本不在乎東西價格，直接看了覺得好就放進購物車，也不知道生鮮食品或熟食區在哪。
    歐陽南卻清楚得很，甚至知道超市每天打折的區域是哪，周一是蔬菜區，周二是熟食區……
    像歐陽南平時這麼忙的人，這麼瑣碎的事，是怎麼知道的呢。難道他每天下班後都自己來超市買東西嗎。
    “南哥，你是自己一個人住嗎？”年曉問。
    “是啊，所以到超市買東西這種事，都得自己來。”歐陽南邊說邊把兩盒牛奶放進購物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年曉卻覺得歐陽南的這個樣子很親切。雖然他平時總是笑眯眯的，整個人依舊充滿威嚴，令人在他身邊不得不小心謹慎。
    現在，歐陽南的笑容似乎多了幾分純粹，是最自然最無偽裝的表情。尤其平日裏一本正經的模樣，此刻卻在看熟食品的保質期，實在太有反差萌了。
    年曉不禁低頭偷笑，引起歐陽南不解的注視。
    “怎麼了？”歐陽南滿臉疑惑地問。
    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年曉輕咳一聲，“沒，沒什麼。原來您平時喜歡吃這家的熟食啊。”
    歐陽南淡笑，“是啊。怎麼了，是不是我這個樣子的人，喜歡吃超市的熟食，有些奇怪？”
    “不不不，一點兒也不奇怪。這個牌子的熟食很好吃的，我也經常買這家。晚上和我媽媽醃的醬菜一起燉著吃，很好吃的。”年曉解釋道。
    “你會做，很多種菜吧。上次去鄉下做慈善，孩子們也很愛吃你做的菜。”
    “其實還好，我媽媽很喜歡做飯。我也就耳濡目染。”
    “不過你作為一個男孩子，會做飯這點還真難得。”
    隨著不斷開啟的簡單話題，輕鬆的聊天讓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再那麼尷尬。歐陽南總是很體貼地在一個話題結束時，又不經意地帶起另一個話題。
    “年曉，你家的口味是不是都偏甜？”歐陽南問。
    “是的，我媽媽醃醬菜的時候都會放些糖的。雖然我爸爸說吃這麼多糖對身體不好，而且以後會得糖尿病什麼的。但是沒辦法，我媽媽就是喜歡。”說起家裏的事，年曉總是很自然地流露出愉快的表情。
    歐陽南靜靜注視著身邊的男孩，心中泛起濃濃的暖意。
    “如果能有機會，真想去嚐嚐你媽媽的手藝。”歐陽南淡淡說道，“其實我母親從來沒做過飯，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家是偏什麼口味。我自己也不擅長做飯，通常都是買些熟食回去，用微波爐熱熱就吃了。”
    “那我下次，帶些我媽媽做醬菜給你吧。”年曉隨口說道。
    原本以為歐陽南會婉拒，畢竟年曉也隻是提議，沒想到他居然欣然接受，還滿臉期待的樣子，表情儼然像隻渴望褒獎的小狗。
    年曉答應下來。
    買好東西，本來應該是年曉幫忙拎購物袋的，歐陽南卻用另一隻未受傷的手臂提起大部分物品毫不費力。
    年曉覺得自己實在沒幫上什麼忙，於是說，“那個，我幫你提吧。”
    歐陽南當然不會拒絕這個要求，他把裝了一小桶冰淇淋的購物袋遞給年曉，“走吧，快點兒回家，不然冰淇淋要化了。”
    年曉拎著冰淇淋，哭笑不得地坐上歐陽南的車。心裏鬱悶著，剛才明明說好讓他幫忙提東西的，結果還真讓他提了，就一盒冰淇淋。
    回家的路上，年曉收到了段靈一的短信。
    ‘小團子，我晚上有應酬，很晚回去，別等我吃飯了。我晚些回去，自己先睡覺，別開著空調睡，小心感冒。’
    年曉盯著短信愣了會兒，回複了一句，‘知道了’。整個人有些提不起精神。
    段靈一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晚上不回來吃飯了，連周末都出去工作。盡管對自己還是關懷備至，一天至少一條短信。但回複短信的間歇開始越變越長，有時年曉上午發給他一條，他下午才回複。可見有多抽不開身。
    “怎麼了，沒精打采的？”歐陽南側目看他，邊開車邊問。
    “沒什麼。”年曉轉頭看著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歐陽南把年曉送到家門口。
    “明天見。”年曉提著東西轉身準備上樓。
    “年曉。”歐陽南叫住他，本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可當看到年曉回過頭時，不經意間帶出的那種迷茫和寂寞時，歐陽南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咽回去了。他隻淡淡一笑，“沒事。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見。”
    “公司見。”
    年曉回到家，晚飯吃了兩口，覺得沒胃口。他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相思成疾了，一天沒看見段靈一就覺得特別想念。
    難不成這是，‘相思病’？
    年曉搖搖腦袋，他放下筷子，打開電腦，看到付宇函在線上。
    “你在做什麼？”年曉發個彈窗過去。
    “看店。”付宇函秒回，看來是也閑得很。
    “看店不忙嗎？”年曉問。
    “看店看著就行了，有人打下手。這兩天剛找了個兼職的帥哥，可養眼了。我就光看他忙就夠了。”從屏幕的文字中都能感受到付宇函陶醉的樣子。
    “你這麼花癡，不怕元子恒生氣嗎？”
    “他有什麼可生氣的，我隻不過看看，又沒和他上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年曉有些無言以對。
    “你又在幹嘛呢？”付宇函問。
    “在家。”
    “在家呆著多無聊啊，不然來找我？”
    “已經很晚了，算了吧，明天還得上班。”
    “拜托，你又不是什麼大學生。作為社會人士，晚回去會兒能怎麼樣啊。段靈一肯定不是在加班，就是又有應酬。反正元子恒也不在，你就當來陪陪我唄。打車過來，我給你報銷。”
    年曉盯著屏幕猶豫了會兒。
    “那好吧。”
    來到付宇函的餐吧。晚上的時候這裏的樣子完全變了，和上次那個安安靜靜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
    人頭攢動的氛圍，動感刺耳的音樂，舞動的人群，以及打扮大膽入時的男男女女，把這裏變成了享樂的天堂。
    付宇函看到年曉走進來，招手讓他過來。
    “想喝點兒什麼？”付宇函問。
    年曉坐在吧台邊，“不知道，隨便吧，酒精別太重就好。”
    付宇函眨眨眼，衝不遠處招呼了一聲，“小白，過來給我朋友調杯酒。”
    年曉朝著付宇函招手的地方看去，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走過來，年紀和他差不多，樣貌有種囂張的氣魄。傳聲一身漆黑的製服，有種禁欲的違和感。這種違和感卻又恰到好處地勾起人們的瞎想，矛盾與不和諧的美感。
    “小白，我給你介紹啊，這是我朋友年曉，和你一樣大，才剛畢業。”付宇函介紹道。
    那人走近年曉，他的個子似乎比段靈一還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被他這樣死死盯著的感覺有些嚇人，不過年曉卻知道他沒有惡意。
    付宇函笑著和年曉說，“年曉你還真行，被他這樣盯著居然沒有退縮。我第一次麵試他的時候，被他這樣注視著，還以為是來找茬的呢。不過後來才知道，他就長這樣。不過有這麼一張俊臉，倒也戳中了不少客人的萌點。”
    年曉會意地點點頭，心想，這人的表情的確有些不友善。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眼神裏沒有惡意。因此也讓人生氣不起來。
    “你好，我叫穆白。”那人自我介紹了一下，聲音低沉又中氣十足。
    “小白，給年曉調杯酒吧，你新創的那杯酒，叫什麼來著？”付宇函思考著。
    “意亂情迷。”穆白說。
    “對對對，就是那杯酒。年曉你一定要嚐嚐。”付宇函推薦到。
    穆白走進吧台內，彎起袖子，以一種顛覆外貌的優雅動作拿起量杯，往調酒瓶裏倒入每一種液體。再均勻地搖晃後，他從桌子下拿出一隻雞尾酒杯放在年曉麵前，調酒瓶裏的液體流出，純白色像牛奶一樣的色澤填滿整個杯子。
    這樣一杯像白紙一樣的雞尾酒，居然叫，‘意亂情迷’，的確引起了年曉的興趣。
    “嚐嚐看。”穆白將被子推到年曉身前。
    年曉端起酒杯，放在嘴邊喝了兩口。清甜微辣的口感順著喉嚨直轉而下，最後在舌尖上留下一抹酸。真是新奇的口味。
    “喜歡嘛？”付宇函問。
    “這杯酒的味道，好特別。”年曉毫不吝嗇地誇讚道，“我很喜歡。”
    穆白聽了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站到一旁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付宇函說，“他很有調酒的天分，很多客人都是因為喜歡上他的雞尾酒才來的。”
    的確如此，這杯酒讓人眼前一亮，口感毫不枯燥。年曉不舉多喝了幾口。
    “你慢點兒喝，別看這杯酒口感不是很刺激，其實酒精度不是很低的，你小心醉了。”付宇函提醒道。
    年曉卻已經喝了半杯下去，此刻的確覺得頭暈眼花，天花板都轉了起來。
    還未聽清付宇函接下來要說的話，年曉就已經趴倒在吧台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