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爺爺生日宴會之後的時間裏，段靈一似乎特別忙。每天早出晚歸，回到家之後還要接很多電話，片刻不停歇。
    年曉的論文也到收尾階段，歐陽南的指導給了他不少幫助。教授說，他衝前三非常有望。
    兩人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天卻也說不上幾句話。
    為了節省時間，段靈一倒是想了個好主意。
    每天段靈一晚上回來，不管年曉在做什麼，隻要不是在睡覺。段靈一就把年曉像抱枕一樣，抱在懷裏，去哪都帶著，恨不得上廁所都帶進去。當然，一起上廁所的事兒，被年曉堅定拒絕。
    這晚，段靈一又摟著年曉窩在沙發裏，年曉捧著一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段靈一手裏拿著手機，目光專注。
    等段靈一又處理完一封郵件，低頭看看懷裏的人，看年曉正專注地盯著手裏的書，連頭也不抬一下。
    段靈一起了惡作劇的心理，手滋溜一鑽，就鑽進了年曉的衣服裏，在年曉的癢癢肉上，猛戳了一下。
    年曉像是火燒屁股般，躥了起來。
    段靈一大笑，結果被年曉扔過來的書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麵部。兩人打鬧了一會兒，又累得窩回沙發裏。
    “小團子，你這周末就該畢業答辯了吧。”段靈一手指擺弄著年曉的頭發，說道。
    “嗯。”年曉閉目養神，腦袋枕在段靈一的胳膊上。
    段靈一親了親年曉的臉頰，“我可能沒時間陪你去。”
    “嗯，沒關係，我自己去就行了。”年曉不以為然。
    段靈一心裏卻覺得可惜。自己的小家夥下周就要畢業了，自己卻不能親臨現場，陪他一起度過，好歹也是人生中僅此一次的大事。
    “等你畢業典禮一結束，我就打算帶你出國一趟，就當是畢業旅行。後天我早點兒回來，咱倆在你畢業典禮前，好好商量一下去哪玩。”段靈一說。
    年曉心思卻不在這裏。畢業後，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那就是就業問題。
    前段時間歐陽南的提議，年曉一直放在心上，隻是不知如何回複他。畢竟段靈一不喜歡自己和他接觸，而自己又不想借助段靈一的關係得到工作。
    這種想法讓段靈一知道，他又要說自己想太多了。段靈一始終不能理解，為什麼年曉不願意接受他所提供的便利。
    以至於現在，兩人還住在這個改裝後的公寓裏，名義上是年曉租下的，可是整棟樓的所有者卻是段靈一。偏要別扭著來。
    “一定要去嗎？”年曉問。
    “怎麼，你有別的安排？”段靈一手扯著腦袋，支起上半身。為了慶祝年曉畢業，段靈一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沒，沒什麼事。”年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是想帶你去趟夏威夷，好好休息休息。你不是從沒去過海邊嗎，借此機會也去看看大海。”段靈一略顯興奮地說。
    年曉點點頭，心中的話更難說出口。
    畢業答辯前一天，段靈一的確很早回來。為了提前慶祝年曉畢業，他早早在家準備了燭光晚餐。找人布置了整個房間，牆上掛滿吊飾，地上鋪上玫瑰。特意買好的香檳正在冰鎮。最重要的是，段靈一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萬事俱備，隻等主人公出現。
    隻是年曉左等右等都不見回家，電話打過去也隻是說馬上就到家，隻是始終不見人影。
    段靈一守著滿屋子的期待，耐心一寸寸被磨光。
    年曉到家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半。他推門進屋時，嚇了一跳。
    地上鋪著的玫瑰，滿屋的氣球彩帶，香檳插在已經溶化成水的冰桶裏，桌上的蠟燭燒到隻剩末尾的地方。餐桌上擺滿了飯菜，涼透的飯菜，一口未動。能看出來，為了給年曉一個驚喜，段靈一精心準備了不少。
    房間裏隻有微弱的燭光，能看到沙房上坐著一個疲憊的影子，看到年曉走過來，那人抬起頭，扯出一絲笑容。
    “回來了？累壞了吧，去洗澡休息吧。明天你不是要去畢業答辯。”段靈一起身，揉了揉年曉的頭。
    年曉的愧疚是顯而易見的，“對不起，我，我和教授討論論文，聊得太晚。我不知道你為我準備了，準備了這麼多。”
    “不怪你，我也沒告訴你。隻是想給你個驚喜。”段靈一笑得勉強，“別在意，去睡吧。等你明天忙完再說其它的。”
    段靈一說完要走，年曉拉住他，“我其實，也有話想和你說。”
    段靈一靜靜看著他，等待下文。
    “教授建議我，畢業之後馬上去實習。現在有家公司，隻要我畢業論文得了前三，就能去。實習的適用期一過，馬上就可以簽進公司做正式員工。對我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年曉覺得，聽著自己說這段話時，段靈一的眼神平靜而又寂寞，令人不忍。
    段靈一聽了不過淺笑，“所以？”
    “如果我的論文真的被評進前三，畢業後，我就立刻要去實習了。可能沒辦法，陪你去夏威夷。對不起，能不能，等以後再去？”年曉小心觀察著段靈一的表情。
    段靈一眼神微微晃動，“沒所謂，本來這次旅行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如果你有別的安排，那就不去了。沒什麼可道歉的，別放在心上。”
    段靈一說完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大衣，“我今晚還有點兒工作，可能回不來了。你睡吧，不用等我。”
    年曉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看段靈一淡然的表情，還是沒再敢叫住他。隻能默默望著他離開。
    第二天上午的論文答辯，非常成功。年曉眾望所歸，全校畢業論文評比中，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績。雖然沒有像歐陽南說的，再為教授拿下一個第一，但教授仍然很高興。
    下午，畢業生聚在操場上合影留念，陸續準備參加畢業典禮。
    墩子也順利畢業了，而且和他一起來到操場的，還有另一位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人。
    喬曼妮。
    “年曉，好久不見啊。”喬曼妮大方地打著招呼，笑容如往日一樣耀眼。
    “你好。”年曉回應道。
    喬曼妮從上到下打量了遍年曉，穿著學士服的他，仿佛又領她想到了那段一起上學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日子。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已畢業，而她，已不知何去何從。
    “今天你怎麼有空過來，你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校門口接你時，我都以為你是在開玩笑。”墩子說。
    “正好有空，又想到你們是今天畢業，所以就過來看看。”喬曼妮笑著說，“這下你們可就真要各奔東西了。”
    “那你呢，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墩子問。
    “沒什麼，可能再過段時間就要回英國了吧。具體時間還未決定。”喬曼妮隨口說道。
    墩子點頭，“什麼時候要走告訴我，我去機場送送你。”
    喬曼妮看向他，笑容有些僵硬，“謝謝你。”
    墩子被另幾位同班的男生叫走照相去了。
    喬曼妮又看向年曉，“我聽說你的畢業論文得了全校第三，直接被一所公司看重，錄取當實習員工了。恭喜你。”
    “謝謝。”
    喬曼妮站得稍近了些，小聲說道，“年曉，以前我們之間有些不愉快，我希望咱們彼此都能冰釋前嫌，不再計較了，好嗎？”
    年曉笑得釋然，“隻要你別放在心傷就好，不用再提了。”
    喬曼妮歎口氣，“年曉，你和他……還在一起嗎？”
    年曉知道喬曼妮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嗯。”
    “年曉，我作為以前的朋友，給你一句忠告，你聽也好，不聽也罷，但我一定要說。你和他在一起，終究不會有好結果的，趁早脫身吧。就算和男人在一起，也不要選他。”
    這幾句話年曉聽得莫名其妙，他不解地看著喬曼妮，未做回答。
    喬曼妮似乎也沒有打算讓他給予回應的樣子，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年曉，我真的很喜歡過你。這一點，我問心無愧。隻是這種喜歡，最終給你造成了傷害，我很抱歉。請告訴墩子，我有事先走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年曉準備去和教授打個招呼，然後回家。
    教授的辦公室裏坐著另一個人，是年曉沒想到的。
    “哦，年曉啊，進來進來。”教授招呼道，“正好你畢業了，畢業論文的事他還沒告訴你吧，小南，你功勞不小，可得讓年曉好好謝謝你。”
    歐陽南笑得謙虛和善，“能夠拿下第三名，年曉自己也付出了很多，恭喜你。”
    “謝謝。”年曉見到他有些局促不安。
    “對了，公司的錄用通知也發下來了，我本來打算讓小南直接交給你的，既然你來了，我就直接給你吧。”教授將錄用函遞給年曉。
    “怎麼會，這麼快就寄過來了。”年曉驚訝道。
    歐陽南笑著接話，“我相信你的實力，肯定會進前三，所以就吩咐人事先把錄用函做好了，今天特地拿過來。”
    “你找人做的？”年曉有些摸不到頭腦，“為什麼是你做？”
    “哦，年曉還不知道，小南就是錄用你的那家公司的老板。以後，他就是你上司了。”教授拍拍年曉的肩膀，說道。
    年曉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打開的錄用函落款，的確是歐陽南。
    他腦中瞬間閃過很多問題，而這些問題中，出現最多的，是段靈一的名字。
    不等年曉完全消化這件事，歐陽南已經笑得如春風拂麵般，“年曉，下周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