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靈一給段偉拋去了一個選擇題。
    選項一，是追隨他多年，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的忠臣下屬，邵輝。
    選項二，是段偉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地下錢莊的經營權。
    段靈一用喬曼妮一個人，給段偉出了這麼一道題，把他難住了。段靈一的要求很簡答，將地下錢莊的經營權雙手奉上，喬曼妮的人生就歸還給她自己。
    段偉心裏很清楚，喬曼妮一個女人的價值，怎麼可能比錢莊大。錢莊日進鬥金，還能幫他招攬黑白兩方的勢力，權財兩收。
    但如果不交出經營權，辜負的就是邵輝對他的依賴和信任。這就是無可估量的損失了。
    邵輝麵對喬曼妮的事，寧願瞞著段偉，也不願讓他勞心傷神，可見他對自己的忠心。
    而此時此刻，段偉也相信，不論自己如何選擇，邵輝都會心甘情願的接受。但感覺就不一樣了。像是心肝裏被人紮了根指甲蓋那麼小的刺，剛開始你可以不管它，但時間長了，小刺就變成了惡瘤，是危險的隱患。
    段偉隻覺得腸胃都被扭起來似的，生疼。他憤恨地想，‘段靈一你這個臭小子，敢這麼往我心眼上踹，早晚要把這些還給你’。
    “段總，您還好吧？”邵輝擔心地看著段偉。雙手攥起拳頭，心中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喘。
    邵輝沒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在段偉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可就算再重要，能比地下錢莊重要嗎？他咬了咬牙，聲音忍不住發顫著說，“段總，經營權，不能交。”
    段偉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邵輝繼續說，“段總，我知道您在為難，您不用顧慮我。這本就是段靈一想要牽製您用的一計，目的無非就是挑撥您和我的關係。但是我邵輝，和您在一起這麼多年。您從來沒虧待過我，有什麼好的都先想著我。我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大局。”
    邵輝一番話說得發自肺腑，段偉聽了都有些動容。
    “段總，經營權要是落在段靈一手裏，後果不堪設想。錢莊是您的一個重要命脈，藏有太多秘密，一旦被段靈一掌握，那他反噬過來就是遲早的事。”邵輝邊說，邊拿起桌上的債權轉讓合同，雙手一用力，撕成兩瓣，“因此，這次就讓我來替您做決定吧。”
    段偉起身，沒有多說什麼，他拍了拍邵輝的肩膀，“這件事，我會再想辦法，你別急。”
    邵輝重重地點頭。他現在隻有做好最壞的打算，畢竟是他把喬曼妮帶進了這個深淵。他必須負起責任。
    接近清晨，邵輝才回到家。打開門，家裏漆黑一片，沒有任何人的氣息。他心中泛起不安，連鞋都來不及脫，跑進屋，一間房一間房地看。最後回到客廳，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臥室裏被翻亂的衣櫃，到處都能看到有人慌亂離開的痕跡。邵輝絕望地跌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而自己在意的那個人，手機已經無論如何也打不通了。
    一覺睡得飽飽的，年曉睜開眼。段靈一就靠坐在床的另一側，一手還攬著年曉的腰，一手拿著手機翻看。
    年曉的小腳丫在被窩裏動了動，段靈一就知道他已經醒了，垂眼看他，嘴角帶笑。
    “你在看什麼？”年曉揉揉眼睛問。
    “看你。”段靈一細聲說。
    年曉眨眨眼，“我是再問你手機上，在看什麼。”
    段靈一把手機收起來，身子又躺下去，整個人纏住年曉，像個八爪魚。
    年曉掙紮，“別鬧了，我要去學校。”
    “去什麼學校，今兒不是周六嗎？”段靈一的連埋在年曉的肩窩，呼吸間都是年曉的氣息，讓他更加不想起身。
    “可是我得去圖書館查資料，論文總得寫吧。”年曉說。
    “要寫就在家寫，你三天都沒看到我，難道不能陪陪我？”段靈一耍無賴，死活不放手。
    年曉無奈，“起來吧，你壓倒我的腳了。”
    這句話果然好使，段靈一瞬間放開手臂。不過他下一個動作就是唰地一下把被子掀開，露出渾身光溜溜的年曉。
    年曉驚叫一聲，去扯被子，不過沒段靈一勁大，到最後隻好把枕頭抱在胸前臨時遮擋一下。
    段靈一低頭仔細查看年曉的腳傷，手指輕柔地按摩了幾下，“疼嗎？”
    “不是很疼了。”
    段靈一下床，把年曉的睡袍拿了過來。雖說是睡袍，但其實就是男款的睡裙，年曉本來死活都不同意穿的，但段靈一偏要給他買。
    等年曉穿好睡衣，段靈一已拿來了治療扭傷的藥。清涼的藥膏塗抹在腳踝腫起的部位，很有功效。
    “就這個樣子，你還想去學校？老實在家呆著吧。”幫年曉上好藥，段靈一去衝澡。
    年曉一瘸一拐地去廚房做早飯。盡管段靈一交代了，今天讓他好好休息，不讓亂動。
    等段靈一從浴室出來，年曉果然不在床上了。廚房裏傳來陣陣飯香，段靈一尋著味道就找過去。
    “你真是閑不住，不是讓你休息了嗎。”段靈一從背後抱住年曉，低頭輕啄他的唇。
    “不過是把冰箱裏的東西熱一熱。而且，我也肚子餓了。”年曉說。
    段靈一寵溺地笑，“昨晚喂你吃了那麼多，你早上還餓，看來是我不夠賣力。”
    “瞎說什麼，趕緊坐下吃飯。”年曉耳朵紅起來。
    段靈一把菜端到餐桌上，又把年曉端到自己腿上。
    “為什麼我要坐你，腿上？”年曉想平靜地吃頓早飯，這個姿勢實在太讓人害羞了。
    段靈一若無其事地拿起筷子，夾著包子送進嘴裏，“就這麼吃唄，又不是沒坐過我腿上。”
    年曉別扭地看著段靈一，賭氣道，“你不放我下來，我就不吃了。”
    段靈一好笑地瞧著和自己鬧別扭的年曉，覺得他小臉紅起來，怎麼會這麼好看。情不自禁就想更多地逗弄他。
    “你不吃啊，那我喂你？”段靈一把包子叼在嘴上，朝年曉靠過去。
    吃個早飯有必要這麼色氣滿滿的嗎，年曉往後躲，段靈一捉住他後退的身子，最後還是把包子推進他嘴裏。
    “好了，不逗你了。”段靈一把年曉抱起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年曉這才覺得輕鬆了，安安靜靜地吃早飯。
    段靈一的手機從剛才開始就在震動，他隻看了眼手機屏幕，就直接掛斷。電話又不知疲憊地打進來。
    “你，不接嗎？”年曉問。
    “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估計是推銷保險的。”段靈一說。
    被掛斷這麼多次還一遍遍打進來，也太執著了。年曉偷偷朝桌上段靈一的手機屏幕看去，是個未存的號碼。
    在段靈一掛了第7次時，手機總算老實下來。
    沒想到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的敲門聲，門外的人似乎有什麼急事，下手的力度也大，門被他敲得像在打雷。
    段靈一衝年曉眯了下眼，“別擔心，我去開門。”
    打開門，一個男人橫衝直撞地闖進來，衝著段靈一就是一拳掄過去。
    段靈一早有防備，抬手擋掉那人的拳頭，不客氣地還擊，手肘狠狠撞在那人的肋骨上。
    隻見那人吃疼地蹲下，表情扭曲地抬頭怒視段靈一。
    段靈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邵特助，這麼一大早的，你是鬧哪一出啊？”
    邵輝扶著牆，狼狽地站起來，“段靈一，你少假惺惺的。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段靈一似笑非笑，“邵特助，不知你說得，是誰啊？”
    “你別裝傻，段靈一，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她不過是個孩子，你就不能饒了她？”邵輝的腔調變為哀求。
    段靈一無動於衷地笑笑，“邵特助，我並沒有為難她，說白了，我還特意提供了讓她重獲自由的機會。是你，是你雙手將這次機會白白葬送。你不該來找我，你應該好好地懺悔才是。懺悔讓她原諒你的無情。原諒你選擇了義氣，而不是愛情。”
    段靈一的話說得殘忍，生生地紮進了邵輝的心裏，生根發芽，就像荊條一樣層層纏住他的血肉，讓他痛不欲生。
    就當邵輝幾近失去理智，要衝向段靈一時，又從外麵衝進來兩個人，均身著黑色西裝，塊頭很大，臉上表情一絲不苟。兩人利索地把邵輝控製住，輕而易舉地將他架起來。
    段靈一淡漠地看了眼邵輝，靠近他低聲說，“邵特助，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麵臨無數的選擇。在你咒罵我之前，請好好想一想，如果當初不是她選擇傷害年曉，如今我也不會對她如此不依不饒。”
    說完，兩個大漢就將邵輝抬了出去。
    段靈一關上門，坐回餐桌邊，繼續吃早飯。
    “他們，是誰？”年曉問。
    “穿黑衣服的是保鏢，就住在隔壁。以前給你當過貼身保鏢。”段靈一說，“抱歉，嚇到了吧。工作上有些小問題，不過已經解決了，別擔心。”趁年曉還沒問出口，段靈一趕緊把話先說在前麵。
    工作上的事，年曉不太知道，也就不敢多問了。既然段靈一已經這麼說，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更多。
    這會兒，年曉的手機也響了，有人發來信息。
    年曉拿過手機，信息寫著，‘我已回S市，圖書館的事情有了眉目，很快小朋友們就能看更多書了。你的腳，好些嗎？’
    是歐陽南發來的。
    年曉突然想起來他的手臂那天傷口又扯開，流了很多血，於是回複道，‘腳已好很多，幾乎不疼了。你的胳膊怎麼樣了？’
    “你的胳膊怎麼樣了？”段靈一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年曉嚇了一跳，抬頭看，發現段靈一的臉就近在咫尺。他低頭看著年曉的手機，衝他燦爛一笑。
    年曉看他笑的樣子，覺得自己後背都起了一層冷顫，段靈一這種笑容最危險了。
    “你倆倒是感情很好嘛，難兄難弟。出去一趟都受傷了不說，還知道互相關心了。”段靈一陰陽怪調地說。
    年曉拿著手機的手往回縮了縮，磕磕絆絆地說，“隻不過，發個短信，慰問一下。好歹，他也幫了我不少忙。”
    段靈一有模有樣地點了點頭，“是嘛，那咱們還真得探討一下怎麼報答他了。”
    說完，段靈一就把年曉抱起來。完美飾演了一回，吃醋成狂的丈夫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