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媽媽寄給年曉一大箱好吃的，早上時快遞剛送到宿舍門口。趁著上午沒課，年曉把紙箱裏的食物拿出大半，算算時間，去了趟段靈一家。
    兩人住的公寓段靈一現在一個人住著，沒了年曉，家裏的冰箱經常很空蕩。
    不到八點，家裏果然沒人。工作日不出意外，段靈一都是很早去公司的。
    提著個大包，年曉直奔廚房冰箱前。打開冰箱門，裏邊一半的位置被塞滿了各種瓶裝灌裝的酒，年曉搗鼓來搗鼓去，正忙著把袋子裏的東西全塞進去。
    忽然，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被人抱了起來。年曉驚訝之餘，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被那雙有力的大手環抱著，感覺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事。
    段靈一坐到沙發上，扳正年曉的身子，發現他兩手遮住眼睛。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願意看到我？”段靈一問。
    “不，不是，我是怕看到你，就不想走了。”年曉說，“我就是，拿點兒東西給你。我媽媽寄來一箱吃的，早上剛收到。”
    段靈一淡笑，把年曉的頭輕輕按到自己懷裏“這樣，你就看不到我了吧，把手拿下來吧。再悶壞了自己。”他兩手環著年曉的腰，“你媽要知道你把東西都給我了，她一定再也不給你寄了。”
    年曉沉默半響，“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著什麼急，來都來了，看見我就想走。”
    “我以為，你不在。我下午還有課。”年曉悶聲說。
    段靈一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著年曉的腰際，“腰上怎麼又瘦得皮包骨頭了，摸起來都不舒服了。”
    事隔兩個月的碰觸，年曉心裏隱約有些別扭，身體卻馬上找回感覺，很習慣這種觸摸。
    “反正又沒人摸。”
    段靈一的炙熱呼吸噴到年曉脖子上，“我不是在摸嘛。”
    “你身上有酒味，還有……”年曉本來想說還有濃重的香水味，不過忍住沒說。兩人分開後，段靈一的私生活不是他的立場能夠窺探的了。
    “嗯，去喝了點酒。”段靈一的下巴放在年曉的肩上，覺得異常舒服。“你得好好吃飯了，不然沒等畢業呢，身體就先垮了。”
    “知道了。”
    至於其它的，段靈一也沒必要多問。年曉的一舉一動，每天的每一個細節，他都清楚得很。
    段靈一抬起頭，把年曉放在沙發上，“我進屋了，你可以先走。”
    當年曉在沙發上睜開眼睛，果然客廳隻剩下他一個人，段靈一的氣息還停留在周圍。年曉朝裏屋看了眼，還是站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回到學校宿舍，墩子一臉焦急的樣子衝上前。
    “年曉，你的論文提綱不是已經過了嘛，你的導師正在找你，好像有什麼急事。你去他辦公室吧。”
    年曉聽了，沒來得急歇一下，又出門去找他負責論文的教授。
    “年曉來啦，坐吧。”負責年曉論文的李教授，也算學校裏資曆最高的導師之一。
    年曉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教授，是我的論文，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你的論文很標新立異，論點論據都很站得住腳，一看就是閱讀了大量材料的好例子。充分地運用了自己的知識，我很看重這篇論文。畢業論文的總排名，我覺得前5都沒問題。”
    年曉放下心來，“那您今天找我來是？”
    “哦，是這樣的。”李教授一臉和善，“我們學校和英國的大學有交換生的項目合作。三個月後有個國外交換生的名額，我覺得是個挺不錯的機會，你有沒有興趣報名，可以出國長長見識。”
    年曉聽了，先是一愣，如果能作為交換生出國，是對自己非常有幫助的。可是出國，最少也要在國外呆6個月，時間上有些尷尬。
    李教授看年曉滿臉憂慮，心中明白他在想什麼，“現在這個時間的確是不太好。這樣是趕在你上大一，哪怕是大二，都很好安排。雖然機會不錯，如果去了，也的確是會影響你論文的進度。到時候能不能按時畢業，就會有風險了。”
    年曉一聽這個，立刻心就涼了半截。他和段靈一的約定隻有兩年，如果不能按時畢業，自己之後的計劃就會全被打亂，到時候又怎麼回到他身邊？
    “這次交換生的名額實在有限，你們這個年級隻有兩個。我可以給你點時間考慮，不過要盡快給我答複，不然我也沒辦法幫你拖太久。很多人盯著這個名額呢。”李教授說。
    “我知道了，謝謝您教授。”年曉站起身走出辦公室。
    回到宿舍，室友們聽了這個消息，紛紛羨慕不已，“年曉，這還猶豫什麼啊，你要是去當了交換生，將來能選擇的路就有很多了。出國留學的申請條件，考研的門檻，甚至畢業後推薦信上的內容，都會有不小的增色。”
    相比室友臉上的興奮，年曉顯得很為難。
    “怎麼了年曉，你不想去？”墩子問。
    “我可能，去不了。”年曉滿臉凝重。
    “為什麼呀，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墩子不解。
    年曉也無法向他們解釋，隻是說，“我想快點畢業，然後工作。”
    “唉，我不是不理解你啊，咱們學校很多人都特別急著找工作，快點兒獨立什麼的。但是這件事不一樣啊，你可要考慮清楚。”一個室友說。
    年曉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就要拒絕了，先別說畢業會延遲的事。離開有段靈一在的城市6個月，他不知道自己收不收得了。現在兩人雖不在一起，但能感覺到他就在城市的另一角，年曉就會心安。
    下午上課，喬曼妮走過來，一臉愁雲。
    “年曉，那個李教授是不是想推薦你去當交換生？”
    年曉聽了奇怪，“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兩個名額的其中一個，就是我。我向推薦交換生的教授推薦了你，他就去聯係李教授了。你知道這個名額有多不容易爭取嘛，我費了好大力氣說服教授，他才願意推薦你的。不然咱麼你整個年級那麼多人，雖然你很優秀，但怎麼排也輪不到你啊。”喬曼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原來是你。”年曉這下明白了。“喬曼妮，謝謝你，可是我覺得，交換生的事，我還是不參與了。”
    喬曼妮驚訝，“為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拱手讓人？”
    年曉略顯抱歉地說，“我也有我的計劃，而出國當交換生，恰好和我的計劃時間相左，不能同時進行。所以我選擇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謝謝你的好意。”
    喬曼妮聽了這話，氣得直發抖，“年曉，你簡直不可理喻！這個名額的重要性和含金量，你不是不知道。就算這樣，你還是固執己見？簡直荒謬。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你知道另一個名額是我，所以才這麼堅決拒絕的？”
    年曉無奈，“你想多了，我是真有自己的打算。”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能有什麼樣的打算，比這次交換生的機會還要重要！”喬曼妮不依不饒。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教室裏的人開始頻頻向這邊看過來。年曉也覺得很尷尬，他不想因為這點事和她吵架。
    “喬曼妮，我很感謝，你為我著想的一切，但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你不能強求，別人按照你的想法，去選擇。”年曉心平氣和地說。
    喬曼妮冷笑，“強求？我所謂的好意，在你看來就是強求？年曉，我是想勸你看清事實，到底什麼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不要到了最後，後悔的反而是你。”
    年曉的表情更加釋然了，“我不會後悔。”
    “你！”喬曼妮忍無可忍，轉頭就走。
    於是班裏又恢複平靜，整個下午，也不見喬曼妮再走回來。
    下課後，年曉剛走出教室，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外賣小哥，手裏拿著熟悉的袋子。
    年曉把袋子提到圖書館打開，裏麵放著年曉早上帶給段靈一的幾樣醬菜和鹵味。此刻這些副食已經被重新加工，成為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裏麵的卡片寫著：做得沒你好吃，湊合嚐嚐，我還是想吃你做得菜。
    年曉心中覺得很暖，白天一係列讓人煩惱的事也就煙消雲散。
    於是，第二天上午，年曉準備去找李教授推掉交換生的事。
    “推掉？可是你昨天不是托朋友來說，你同意去做交換生了嗎？”李教授驚訝。
    “我同意，我從來沒說過同意啊，是誰說的？”年曉比他還驚訝。
    “一個小姑娘，也是你們班的。她說你倆關係很好，她正好也要做交換生了，就幫你過來報名。報名表和申請表都是她幫你張羅準備好的，我還說哪家姑娘這麼勤快。怎麼，不是你委托她過來的？”李教授疑惑。
    年曉一聽，就知道是喬曼妮擅自替自己報了名。
    “當然不是，我去不了啊。能不能取消一下？”年曉問。
    “哎呦，那可麻煩了，名單現在已經報過去了，估計審查都進行一般了。你現在要喊停，影響可是非常不好的。年曉，你有什麼難處啊，真的不能去嗎？”李教授為難道。
    “我，可是我……”
    “年曉，現在要是你不能去，也要給一個明確的說法，或理由。不然我也不好和學校那邊交代啊。要是這件事處理不好，你畢業後的推薦信，可就要打水漂了。”李教授顧慮道。
    年曉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知如何是好。
    “年曉，這件事，你再好好思考一下。要是真有不得不取消的理由，你也不妨告訴我，我也好想辦法幫你盡力美化。至於那個沒和你確認清楚就幫你報名的女生，說實話也有責任，你可以讓她一起跟學校領導說明，這樣處理起來，更容易化解。”李教授建議道。
    年曉聽了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找她。教授，英國，我是絕對不能去的，也請您幫幫我。”
    從李教授那裏離開，年曉打電話給喬曼妮。
    “可以談談嗎？”年曉問。
    “呦，真難得，你居然會主動找我聊。可以啊，我就在學校外的咖啡廳裏呢，你過來吧。”喬曼妮似乎知道年曉會打電話找她，聲音顯得很平靜。
    到了咖啡廳，年曉找到喬曼妮。
    “你為什麼要擅自幫我去報名。”一坐下，年曉就問。
    “什麼叫擅自，你不要一副質問的口吻好吧。我好歹也是為了你好，我是看不得你為了某些不輕不重的理由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說實話，年曉，你知道我幫你報名後，難道沒有覺得，這樣也不錯嗎？”喬曼妮說。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什麼。我隻想請你和我一起，去找學校解釋，就說你沒有問清楚我的意見，就替我報名了，而非本人意願。告訴他們這是一個誤會，讓他們取消名額吧。”年曉說。
    “不可能，這事兒我既然已經做了，就絕對不會後悔。”喬曼妮理直氣壯地說。
    年曉麵色一沉，直勾勾看著她，“喬曼妮，我當我們是朋友。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我們鬧得很不愉快，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喬曼妮扯扯嘴角，“朋友？年曉，你真的有把我當過朋友嗎？你眼裏根本就沒有過我！在你眼裏，我的地位，恐怕連墩子都不如！”
    麵對喬曼妮的歇斯底裏，年曉一愣。
    “年曉，我的心意，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喬曼妮追問，眼底傳來渴望與緊張交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