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靈一撒火撒了幾句，看著年曉默默的低頭流眼淚，他隻覺得喉嚨發癢，一口氣就這麼憋在胸口，怎麼順也順不下去。最終隻剩歎息，“好了，別哭了，我認栽還不行嗎，我認栽。你別哭了。”
    年曉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隻不斷抽泣。
    “小團子，別哭了行不行，都是我不好，讓你在外邊而凍著了，我還吼你。但你別哭了行不行，我讓你吼回來，不然你動手打我，好不好。”段靈一把年曉的衣服全扒下來，發現他全身都凍紅了，看來是在外邊而呆了很久。他用大毯子把年曉整個包裹住，抱在懷裏，撫摸著他的背安慰道。“寶貝兒，別哭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真見不得你哭。你這是在懲罰我嗎？你在折磨我是不是，你這是用苦肉計對吧，先把自己放大雨裏站幾個小時，再渾身凍成冰到我麵前來刺激我，你是想讓我心疼死對不對？”
    年曉用手背抹眼淚，邊哭邊開口說道，“段靈一……我錯了……你別生氣，你別戴她的手表，我攢錢給你買，你別戴她的……嗚嗚嗚……”
    段靈一被氣樂了，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確帶著淩素素的手表，本來是打算故意戴給年曉的，“你說這個？”
    段靈一利索地把手表摘下來，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甩手扔了出去。那隻手表就像一塊隕落的星星，隨著從天而降的雨雪消失在空中。
    年曉驚呆了，居然都忘記了哭，“你，你怎麼……怎麼就這麼給扔了。”
    “它讓你傷心成這樣，我還不扔啊。”段靈一倒了杯熱茶走回來，“喝口熱茶，我待會兒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凍了這麼久，我怕你落下病。”
    “我，我沒事，我隻是，有點兒冷。”年曉喝著茶，覺得身體暖和多了。
    段靈一抱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現在不難過了？不哭了？”
    年曉耳根一紅，“段、段靈一，你別生氣，我下次一定好好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段靈一親親他的臉頰，“你要耍小性子，鬧脾氣，我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口是心非。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想看你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又壞笑著說，“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你不是不在乎我，而是太在乎我了。委屈成這樣，你就非得讓我吼你幾句才肯說，下次能不能主動說？”
    “嗯。”年曉點頭。
    “對了，你到底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
    年曉把事情的由來說了一遍，段靈一氣得牙癢癢，門口是哪個保安，到底還要不要命了。
    “你別遷怒，要不是你，你不回我信息，就不會有這些事兒了。”
    段靈一歎息，“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自作自受，我自食惡果。你真是厲害，每次都能有新招來治我，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不認命都不行了。”
    “段靈一，以後，我攢錢給你買手表，真的，我一定買給你。”年曉認真地說道。
    “行了行了，我難道還缺塊手表嗎？隻要你別再像這樣折騰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你這哪是在折騰自己，分明是在折磨我。我一天到晚那麼費盡心力地照顧你，一絲委屈都不願讓你受，你傷了根手指，我都得心疼半天，你倒好，就這麼糟蹋自己的嗎？”
    年曉也反思了，“段靈一，我錯了，我沒有好好考慮，讓你擔心了。”
    “現在才知道錯了啊，那行吧，叫我聲兒老公，這次的事兒就這麼算了。”段靈一說。
    “啊？可是，可是我們都是男人，多奇怪……”
    “什麼奇怪，你都讓我睡了，本來就是我老婆了，自己老婆叫我老公，有什麼奇怪的。”段靈一說，“你叫不叫，不叫就算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啊，我可是很記仇的，今兒的事兒我可以攢著，等哪天在床上，一並還給你。”
    “我，我叫，我叫還不行嗎。”年曉一聽段靈一要在床上整自己，連忙妥協。
    “我聽著呢，你叫吧。”段靈一閉眼做聆聽狀。
    “老，老公……”年曉蚊子聲兒說。
    “聽不見啊，看來還是攢著以後在床上還吧。”
    “老公老公老公！”年曉一著急，連連喊出來。
    段靈一大笑，“真乖，來，讓我親一個。”
    段靈一在年曉嘴巴上啄了一口便放開他，“走吧，帶你去醫院。”
    “我這樣兒，怎麼去醫院啊……”年曉裹著一條毯子，身上可什麼都沒穿。
    “穿我的吧。”段靈一從櫃子裏拿出一套休閑衣讓年曉穿上。
    年曉穿段靈一的衣服，袖子和褲子都長出一大截，隻好挽起來，樣子別提多滑稽了。不過段靈一怎麼看都覺得可愛，再從櫃子裏拿出大衣和圍巾，把年曉裹了個嚴嚴實實。
    到醫院檢查，年曉的確是著涼了，有些輕微的發熱症狀。醫生開了些藥，囑咐注意保暖，就讓段靈一把年曉帶回家了。
    晚上和年曉一起洗澡時，段靈一發現年曉膝蓋上青了一塊。
    “哦，在門口等你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年曉說。
    “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走個路都能摔，讓我說你什麼好。”段靈一抱著年曉，一起坐在浴缸裏。
    “我下次小心點兒就是了。”年曉說。
    為了避免年曉發燒加重，泡過澡後，段靈一就趕緊把年曉塞進了被窩裏，好在病情沒有加重，不然他可又有的忙活了。
    一周很快過去，年曉的屁股總算有痊愈之勢了，最開心的莫過於段靈一。
    今早他給年曉擦藥的時候，就不住地盯著那裏看，並感歎到，“唉，總算看著它慢慢好起來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年曉其實反抗了無數次，擦藥他自己擦就好，不過每次都被段靈一壓在床上，說什麼都要親力親為，還說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負責的事。年曉覺得，這根本就是一本正經地耍流氓。
    “你，你別看了，我想把褲子穿上。”年曉掙紮道。
    “為什麼不看，反正你從頭到腳我都已經看了個遍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
    “你再看下去，我就要遲到了。”年曉控訴。
    其實今天年曉受邀Tiffany的攝影作品展開幕儀式，時隔一個多月，展覽總算來到了S市。那時在紐約的經曆，讓年曉記憶猶新，因為可能就是在那時，他確定了段靈一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反正還有兩個小時呢，不用著急。”段靈一放開年曉說道。
    “連我也還沒看過和Tiffany拍的作品，她非要賣個關子，讓我自己到展覽上來看。我，有點兒緊張。萬一不好看，怎麼辦。”年曉猶豫道。
    “她既然那麼有自信地把你的照片放到展覽中，一定因為它們很成功，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段靈一穿好衣服，“我待會兒要先去趟公司，所以不能陪你一起去，不過我會在結束之前到場，所以你要等我一起回家。”
    “知道了。”年曉點頭。
    “乖，親一下。”段靈一將臉湊過來。
    年曉抬起頭，兩人再自然不過地親吻，然後分開。年曉把段靈一送到門口，看著他穿鞋離開，就如每天的日常一樣，周而複始，卻無比充實。
    Tiffany非常的仗義，將她展覽的第一站設在了S市，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讓年曉能夠第一時間看到他首次當模特的作品。
    展覽的規模並不大，卻前前後後吸引了不少藝術界時尚界的媒體達人前來，門前也算車水馬龍，人潮湧動。
    Tiffany在業界的口碑和人緣是很好的，不少圈內的朋友來捧場，大大小小的名人明星也算吸引不少大眾的目光。這次展覽幾乎沒有投入什麼宣傳預算，卻達到了不小的宣傳效果。這讓許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年曉作為特殊嘉賓，被設在邀請名單之列。穿著一身墨色西裝，外套單排扣長款翻絨大衣的年曉，看起來風度翩翩，似水柔情。
    展覽還未正式對外開放，今天隻是邀請圈內好友以及媒體過來預熱的開幕儀式。
    年曉在正門的地方碰到了和來往的客人打招呼的Tiffany。
    “Tiffany。”年曉走上前。
    “年曉，你總算來了，我就等你了！”Tiffany看到年曉過來了，也不再管旁邊的人，拉著他就進去了。
    Tiffany的展覽網羅了她近10年來的作品，從每個鏡頭中都能感受到她對生命以及世界的視角，而在這種獨特的視角中，又能感受到她對生活的態度。
    年曉與她合作的係列就在最盡頭的展廳裏，在那之前，年曉碰到了同樣在看展覽的淩素素。
    “年曉？你也來了。”淩素素大方地打招呼，也朝Tiffany點點頭。
    “你好。”年曉說。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招呼到你。”Tiffany問淩素素。
    “我從側門進來的，正門媒體太多，我怕又問東問西的，自己就先進來了。”今天的淩素素一身淡色長裙，顯得溫婉賢淑，和那晚在酒吧裏的妖嬈性感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正巧，我要帶年曉去看我最新的作品呢，就是我和他合作的那個係列。”Tiffany說。
    “一起吧，我也很好奇年曉的處女作是什麼樣子呢。”淩素素說。
    於是三人走進最後一間展廳。
    最後一間展廳的布置很低調，整間房被暗色的牆紙裝飾住，燈光也被調暗，隻有在每張照片周圍配置了高光，讓屋子裏最耀眼的部分集中在了每張相片上。
    年曉大致一望，滿牆滿眼都是自己的照片。和他們一起走過來的淩素素，本來是持圍觀態度，她本來就沒看好年曉這麼一個人業餘的人能做好模特，以為就算Tiffany技術再好這次作品的效果也不過平平。
    隻不過，看過這次作品的所有人都在照片前呆住了，包括年曉自己。
    照片中的少年真的好似不是存活在世間的生物，即虛幻又真實，這種矛盾的平衡再配上他遊離飄渺的眼神，令人浮想聯翩。尤其是畫麵中的背景和少年的服飾妝容相融合，震撼之感登峰造極。少年就像空氣一般存在於鏡頭中的自然裏，與自然相鄰相吸。
    其中有一副作品，是在雨中完成的。年曉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打濕，長長的袍子蓋住腳背，他抬手去觸摸雨水，雨水則像是在回應他，輕柔地觸摸，感受他。當時在拍下這張照片的瞬間，天突然放晴刹那，陽光從雨的縫隙中透進來，照射到年曉的肌膚上，這純白無暇的少年，簡直就像要蒸發一般，變得和水霧一樣飄渺。
    這張照片是Tiffany最得意的作品，光與影的捕捉要是沒有如此巧合，絕對拍不出這種絕美的效果。
    年曉也呆住了，他不能相信照片中的自己竟然這樣令人向往，著迷。他再次被照相鏡頭的魅力深深迷住。
    而站在他們倆身後的淩素素，麵色鐵青，雙手在衣袖中緊緊攥起。照片中美好的少年，是讓她那樣的和之入骨，為什麼，這少年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如此耀眼，奪得所有人的目光。自己那麼拚命努力，卻隻是得到極少的認同，更別提連眼角都不肯施舍給自己的段靈一。隻要一想到段靈一對年曉寵愛有加的態度，淩素素就恨不得像撕碎麵前的照片一樣，撕碎年曉的臉。
    心中雖這麼想，淩素素表麵上卻淡然如止，祝賀道，“年曉，照片拍的真棒，照片上的你看起來真美。美得不像真的。”
    年曉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兒說了謝謝。
    “Tiffany，你這係列的作品是可以售賣的吧，我要買下這張照片留念。”淩素素說。
    “這裏的照片我全要了，Tiffany，開價吧。”另一個霸道的聲音從中插進來，毫不留情地改掉淩素素的話。
    三人回頭，隻見段靈一穿著同樣的墨色衣裝不過不同款式，大步走進來，停在年曉身邊，輕輕攔住他。
    “照片拍得真棒，我的小團子。”他在年曉耳邊低語，隨後看向Tiffany，“Tiffany，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個係列的照片，我可以允許它們陪你走完今年的展覽，不過展覽之後，這裏每一張有年曉的照片，我都要私人收藏，連你手裏的底片也要全部讓給我。”
    段靈一說得毫不留情，Tiffany卻毫不生氣，好像早已猜到段靈一會這麼說。“既然段總開口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不過我的價格可不會跟你客氣哦。”
    “最好是，因為我的小團子也不便宜。”段靈一說著拉過年曉，“展覽看完了吧，咱們可以回家了嗎？”
    站在一旁的淩素素本來沒想說話，不過聽到段靈一這就要走，她心急起來，“稍後還有慶祝派對，段總和年曉，不想參加嗎？”
    年曉看了眼淩素素，看到她渴望的眼神，他實在不忍拒絕。隻不過，又不想段靈一和她有任何瓜葛。正猶豫著，段靈一卻已經不耐煩了。
    “派對就不參加了，Tiffany，我段氏集團名下的酒店餐廳俱樂部，今晚都向你敞開大門，預祝你展覽辦得成功。我和年曉先走了。”說完，段靈一帶著年曉一刻不停的離開。
    留下早就料到如此的Tiffany和臉色陰沉的淩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