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深淵岔路口
子翛已經有一天沒有看見尹墨的影子了。雖說他自己吹噓說他是把能神不知鬼不覺奪去生命的刀刃，現在像是完全隱藏了氣息一樣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先不說尹墨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子翛現在就遇到一個麻煩事。赤日的古龍語課測試她以母語為由通過了，橙日的藥劑課考試她通宵看書也總算是過了，黃日就是今天，而明天的綠日有一門可怕的考試——草藥學。
101學院一年級全為必修課程，到二年級才有選修課程。一年級的必修課程有各學院的元素使用指導課以及通用的古龍語課，藥劑課，寵物課，幻獸課以及草藥學課。子翛也知道在野外識別草藥是很重要的，但問題是……這節課她從來就沒有上過。
第一次是因為備考一星元素師筆試，第二次是因為修學旅行，第三次是……總之，她沒上過。她倒是想抱有看書就過的僥幸心態，然而據子玉免的消息，考試就是認圖。好吧，書上記載很多，描述很多，然而就是沒有圖！所以她不得不花一天時間去圖書館看圖冊。
她本準備一大早就去，奈何圖書館開門時間在九點半以後。在這之前，她又被叫去了校長辦公室，與她一起的還有夏子麟。
總的來說，為了避免引起懷疑，派低年級生前去調查這次新招的教師們。吩咐給子翛與夏子麟的任務是試探新招纞聘的圖書館管理員——淩•蓋德，一位年輕有些陰沉的獸族女性。
“子翛。”
來到稍加裝修過的圖書館大門前，夏子麟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子翛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了看夏子麟，還以為有什麼要事，結果從夏子麟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莫大的決心。
“你最近有看到司徒蘭鳶嗎？”夏子麟陰惻惻地說道，他的眉頭緊鎖著，露出一副陰沉的麵孔。不過，至少比那種假裝春風拂麵的假麵讓人感覺舒服。
“沒。”子翛想了一下，橙日上午她收走自己的材料給了自己九千金幣之後自己跟她講了有賊的事情之後她渾身顫抖了一下，“我想她應該是去藏金幣了。”
“這樣啊……”夏子麟想了想，小聲喃喃道，“看來應該送一個最高階級的儲物戒指。”
“哈？”子翛無語地看著夏子麟，直接推開了門，“我要借《藥草繪圖與解析》。”
“嗯……”夏子麟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道，“那我就借《狼》吧。”
子翛狐疑地看著夏子麟一本正經的臉，突然有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直擊自己的大腦，莫非夏子麟對蘭鳶……
子翛沒有繼續深究下去，雖說愛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但是她現在還有要事要做。首先，他們以找不到書籍為由前去見圖書管理員。
獄涳冥辭職，古龍語課和圖書管理員的位子空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幾門學科新招了教師。新來的圖書管理員雖說相貌有些陰沉，對圖書館的裝修做得還是比較歡快的，大門前掛上了彩色的絲帶，內部的天花板上垂下來一縷一縷的彩色，使這座圖書館活潑了不少。
淩•蓋德此時並不在前台，子翛因為被獄涳冥帶去“喝過茶”所以了解休息室在何處。等打開休息室的門，淩•蓋德果不其然地在裏麵。出乎意料的是，雪凰也在裏麵。
“啊，子翛姐姐好。”雪凰瞅見子翛，緋紅的寶石眸子裏泛出了興奮的光。但是當她把目光掃到夏子麟身上時有了一抹寒意，“還有……誰？”
“我是夏子麟。你好，小鬼。”夏子麟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目光對她並不友好的小鬼。另外，他能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一股夢魘的氣息。
雪凰目光一冷，用特別隱晦的古龍語說道：“如果你在沒有經過……”
然而他沒有說完，坐在他一旁的淩•蓋德就打斷了他的話。
子翛這才將目光放在調查對象上，這女人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黑色卷曲的頭發梳成了七縷麻花辮，她還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一雙金麥似的瞳子卻是亮的，這想必是她身上唯一一種不死氣沉沉的色彩。
“蒂斐斯，它被醫好了。”淩•蓋德低沉滄桑的聲音瞬間勾起了子翛的注意，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講的是古龍語。
“是‘他’才對。”雪凰撅了撅嘴，從淩•蓋德的手中接過一隻雪白的小東西，“他叫梵。”
“蒂斐斯？”子翛疑惑道，“你的古龍語名字嗎？”
“是的。二年級需要用到，所以我取名為蒂斐斯。”雪凰摸了摸手中雪白的小東西，問道：“子翛姐姐呢？”
“我的話……”子翛沉吟了一會兒，“法蒂，好了。”
雪凰一聽，微微一愣，說道：“如果你喜歡那種聲調開頭的名字，不是有更優雅的名字嗎？”
“……”她倒是想用原來的名字，然而那封信裏的語氣千叮萬囑讓她不能使用“菲特”啊！
被晾在一旁的夏子麟有些無語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從剛剛開始兩人一直在用古龍語流利地對話著，而他雖然自詡擅長這門古老的語言，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沉默不語。
夏子麟隻好直接去找與他一起被晾在一旁的中年婦女對話。畢竟，他可是有要事在身，辦完這事他才有時間去找蘭鳶。神聖瑪麗節是畢業的日子，也是舉辦舞會的日子。
“蓋德老師，我想要《狼》這本書，但是找不到。”夏子麟裝出很無奈的樣子，而子翛自然一眼就認出他的做戲本質，就連雪凰看到這演技也不得撇撇嘴。
淩•蓋德慢悠悠地拿出了口袋裏的登記本，指著上麵潦草的字跡說道：“他被三年級的額……嗯……我不知道怎麼讀他的名字，借走了。”
子翛瞅了一眼登記本，她曾經看過獄涳冥的登記本，兩者完全不在一個水平上。
“那麼老師，《藥草繪圖與解析》呢？”子翛趕緊問道。
“啊……那本書……”淩•蓋德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緩緩道，“藥草學的教授囑咐我把它藏好，他不允許任何學生考纞前突擊。”
子翛的內心是崩潰的。
“子翛姐姐是想要繪圖嗎？”雪凰用龍語問，顯然是為了避免淩•蓋德聽明白。
子翛剛想點頭，淩•蓋德卻從桌子腳旁搬出來一盆嬌小的殷纞紅花朵，慈祥地笑道：“這裏有一盆‘南苑北’，可能會考到吧……”
當那朵殷纞紅的五瓣花朵探知到生物的氣息而展開時，隻有雪凰充滿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僅是因為那抹他最討厭的血色，還有這植物本身與他自己的相似性。
猛地，一根綠色藤蔓從花朵中央鑽出，尖端在鑽出的瞬間攥成箭矢一般的模樣，向子翛突刺而來。
這速度快如閃電擊空，就連子翛在看到那藤蔓鑽出後來愣了整整兩秒。兩人還未完全反應過來，藤蔓肆無忌憚地向心髒衝刺，直到被那紫色絮狀的元素纏繞。
這是雪凰的元素。紫色，乃是虹的七色中最高深莫測的顏色，子翛對這種元素可謂是一無所知，所以子翛有些不明白為何雪凰會被分配進入冰霜學院。
“啊……對不起……我忘了‘南苑北’這時是活躍的，這可真是……”淩•蓋德用手指輕輕擊打花盆的底部，那裏是南苑北主根部所在，當感知到威脅時南苑北則會乖巧地像個小嬰兒一樣蜷縮成為一枚豔纞麗的花纞苞。
“可不要被表象迷惑了，嬌小的外表下藏著嗜血的本性啊。”淩•蓋德意味深長地說道，又把花盆放回了桌腳。
“蒂斐斯，那隻蝙蝠，也要藏好。”淩•蓋德望了一眼那雪白的稀有毛皮，慢慢地直立身子，“工作，工作……”
雪凰謹慎地將紫色的元素如霧一般散去，然後將雪白的梵藏到自己的兜帽中，再次蓋上兜帽，掩住自己的雪白與血色並存的發色。
“子翛，這人……”夏子麟不禁皺眉，那種植物的危險性剛剛被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擁有“自律”特性的元素師存在，恐怕……
“關於聖地亞哥助手的調查暫且放放，我先去找校長……”子翛有些不冷靜地將冰冷的手伸進口袋，結果就摸纞到了那張不小心帶出來的信紙，這麼貴重的東西果然要先交給校長呢。
“如果你需要繪圖的話，來找我。”雪凰露出一抹炫耀的笑容，他手裏的繪圖正是來自於那本《綠》，昨天哥哥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的。
“嗯。”子翛迅速答道，徑直離開。
雪凰來到這裏其實隻是為了尋求給梵補身子的方法，畢竟這隻寵物先天不足，即使有自身的血喂養，還不太夠。待著無趣，雪凰便禮貌地向夏子麟告別後，準備離開。
哪知，夏子麟抓纞住他的肩膀，硬是要他留下。
雪凰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著夏子麟。
“雖然子翛好像沒有察覺到，或許隻是我的多心，但……”夏子麟眼神一沉，他分明能從雪凰的身上捕捉到夢魘的影子，甚至能猜到他就是夢魘的第三個孩子，“淩•蓋德剛剛暗指的是你吧。”
夏子麟話音剛落，雪凰的眼中的瞳孔便驚恐地迅速縮放。
刹那間，這間小辦公室的門被什麼關上了。一抹、一絲、一縷，些許、少量、大量的紫色絮狀元素以雪凰為中心四散開來，不一會兒，已經淹沒到了夏子麟的膝蓋處。
夏子麟試探性地動了動腿，當腿劃過這種元素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重量，或者說，根本無法以任何除了眼睛之外的感覺器官去感受這種元素的存在。
“為什麼……”雪凰抽噎著說話，他望著夏子麟的眼神飽含委屈與無奈，“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做，每一個，每一個明明一無所知的人都要……都要……”
雪凰抬起手，手掌對著夏子麟，他打心底裏明白，隻有輕輕地動一根手指，眼前傷害自己，汙蔑自己的人就能化為齏粉……但……
但，他的手被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給鉗製住了。
“小可愛，你不是怪物，所以你要懂得‘思考’。”夢魘的聲音，比起中性魅惑，這次更加接近溫柔細膩。
夏子麟隻顧得震驚，在夢魘強大的威壓下無法動彈，甚至無法思考。
雪凰噙著淚花委屈地看著熊貓玩偶，哭道：“他欺負我。你不是跟我說，隻要殺了他們，我就能做一個好夢了嗎？”
“小可愛，有過程必然有結果。”熊貓玩偶把雪凰的手放下，用爪子輕輕擦拭雪凰的眼淚，問，“如果你現在殺了他，你準備怎麼樣處理他的屍體？”
“直接把他碾成齏粉。”雪凰不假思索地說道，做事狠辣利索，已經有些夢魘當年的風範。
“但這段時間與他會麵的人隻有空時月，白子翛和你。”夢魘細心講解道，“小可愛，你說他們最先懷疑的是誰呢？”
想到這裏，雪凰臉色一變。無論什麼壞事發生，所有人的目光總是會聚焦到他這個雜纞種身上！
“不過，當然，證據是可以偽造的。這時，我們需要從成功率出發，那麼栽贓的對象就隻能是白子翛。”夢魘循循善誘道。
想到這裏，雪凰沉默著打開了門，讓紫色的霧氣頃刻散去。
熊貓玩偶的眼珠子歪了歪，擠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為什麼？”
“因為……子翛姐姐從來沒有懷疑過我，還給了我禮物。如果我早點兒告訴她我的生日，她肯定會給我準備一個很大的驚喜。有點兒……喜歡……”講到最後，雪凰臉上逐漸掛上了笑容，到最後還有點粉暈。
“還是‘想要吃掉的喜歡’嗎？”
“是……”雪凰頓了頓，離夏子麟走遠了好多，直到走到角落裏才悄悄地說道，“想要結婚的喜歡。”
“是嘛……”
“……嗯，是的。”雪凰捂著緋紅的小纞臉，“所以魯莽了。”
“是嘛……”遠在一方的夢魘撤去了對熊貓玩偶的遠程控製，“那還真是有點兒麻煩……不，應該說幸纞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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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口中的“幸纞運”當然是對自己而言的。
雖然覺得這麼安排劇情有些殘忍，但無疑能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傳遞主旨。
M君塑造人物，奉行一個原則！
每個人都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