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責
用手朝離自己有二十厘米的火堆扔柴火時，隻需將手腕輕輕彎曲，然後用手指將手中的木柴扔到火堆的邊緣。使用自己的器官明明是如此簡單和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現在自己的手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皮膚上還有大大小小的裂痕，但是使用器官就是那麼容易。
那麼，自己的冰元素呢？
呼喚出自己的元素時的具體步驟……
沒有。
隻是想著，冰元素就會以結晶形態出現在自己的手心。就像現在一樣，冰元素保持著八麵玲瓏的結晶體狀態懸浮在自己的手心，雖說自己無法感知到她現在的溫度，但是看著她周邊散發出來的陣陣冷氣便知道她的強度。
即使如此，當自己的手靠近火堆時，她依舊如蔫了的花朵一樣收斂了姿態，化成十字星似的結晶，這時的她就是個嬌羞的小女孩。
那麼，今天為什麼沒有保護好虹的露水？
虹的露水的爭奪就發生在今天的清晨時分，事情的起止時間不超過一小時，而就在這一小時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為了奪到虹的露水，他們所有人都受了重傷，隻有子翛身上的傷是輕一點兒的。而且在那個時間點，明明隻有她一人可以輕而易舉就做到的事情，卻……
所有人的傷都是白費的。
所有人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原因在於她。
身體的無力感突然襲來，似是剝去了一層層外皮，挖掘出裏麵的心髒。
“都這麼晚了，你去睡覺吧。”磁性的成年人的嗓音從後麵傳出，他用輕輕的腳步到來，溫柔地拍了一下子翛的背，露出不做作令人和悅的笑色。
今天的事情的結尾是由他來寫成的。
空時月。
空時月出現保護了他們，神秘人遭受違反強製契約帶來的天譴，被那位他口中的“小少爺”撤銷契約，命令前去尋找作為替代品的“永恒不融之冰”。
那東西在她在《冰霜魔法概述》裏麵看到過，主要被煉金術師用來煉製一種容器。這種容器是專門用來存儲液體的，可以保證裏麵的液體保持如初。
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情去思考那個“小少爺”要這種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
“嗯？很漂亮的冰結晶……”見子翛沒有睡意，空時月便隨性地聊了開來，隻是忽發一下感慨的他就突然停了下來，話好像還沒說完。
“就是不純……”子翛順著說了下去。對於清體質，天生擁有的冰元素的她這種情況可是萬中無一。
元素是分純度的，用另一種話來說，就是分資質的。
照理來說，如果滿分是10，清體質的元素師的元素必定是10分。而子翛，最多隻有一半的分數。
這恐怕是她至今無法攻克火元素的原因所在。
“但還是很漂亮啊，我的冰結晶就像是盤散沙呢……”毫無顧忌地，空時月樂嗬嗬地笑著，“你的手恢複得很快，而且可以走路了吧，沒有大礙了麼？”
子翛頓了一下，緩緩地點點頭，這麼被人照顧，她的第一反應竟是不好意思。
估計，尹墨已經跟他說過關於她的脈之歌的事情了吧。
所以現在才沒有問自己。
“唉……你根本沒必要自責。”空時月有些無奈地看著子翛的眉頭依舊緊蹙，轉言道，“我知道，你想要變強。”
“每種元素都有自己的特點，隻有朝著那個特點發展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最大能力。”
子翛疑惑，凝視著手中玲瓏八麵的結晶體，它是如此的華麗，又是如此的易碎。曾經，她是如此地喜歡冰晶炸裂之後迸發的威力，但越到後來她越覺得……
“不要著急否定自己。”冰藍色的瞳映入了子翛的紫瞳中，一句溫柔的話語磨平了浮躁，安撫了子翛急功近利的心。
她的確是這樣的，看著他們遊刃有餘地戰鬥，然後對自己產生了自卑的心理。
這可真是……對不起。
子翛望著手中旋轉著的冰結晶，虔誠地道歉。
刹那間，冰霜炸裂開來，奏出焰火一般的聲響，既是感謝，又是埋怨。
“所以，我的元素的特點是？”
她明明那時都已經用冰元素裹住虹的露水，而那露水竟然消失在一抹黑影之中，簡直就是像被吞噬了一般，然而到最後她的冰元素並沒有半點兒提升。不，不僅是這樣，她沒有經過幾天的消化是根本不可能將虹的力量化為己用的。
“這……你不是更清楚嗎？”空時月溫柔地笑道，“她可是和你一起出生的啊。”
子翛知道自己是清體質，而與自己一直相伴的元素，從自己若有若無的欲吅望來看。
“破壞。”子翛斷言，“叛逆的她在驅使我去破壞。”
空時月點了點頭，嘴角微彎。
“那麼，空校長的冰元素的特點又是什麼呢？”子翛好奇地問，“雪颯的又是什……”子翛突然感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立即用手捂住。
竟然因好奇心失態了。
空時月沒有生氣，隻是歎息了一聲。
“我至今都不知道，這恐怕是我一直滯留在滿月巫師的原因吧。”空時月迷惘在瓶頸中，徘徊在深深的低穀中，而那低穀中時時刻刻回蕩著一種聲音，來自雪颯的聲音。
“至於雪颯的……小颯的元素特點啊……我記得是……”空時月有些羨慕地說，眼裏似點亮了燈，“破壞吧……”
子翛驚訝了一會兒。
“不過呢……他是天生雙元素，他還掌握水元素。”
子翛不由得張大了嘴。
雙元素的人，至今她隻見過一個夏子麟。在她看過的書裏，雙元素的人的出生概率是千萬分之一。所以她並不奇怪為什麼夏子麟會被稱為“天賜聖子”，被全校的女生如此追捧。
“天才，天才用來形容他都好像在貶低他……”空時月陷入了沉思中，他開始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我的父親在六歲的時候把在忘川元素風暴幸存的他撿了回來，六歲的時候成了我的弟弟，那時候的他就像小白兔一樣可愛，但是時不時地，時不時地有些奇怪。”
“他使用元素的方式總是……”空時月止住了，不好意思地看著子翛，“一不小心說得忘我了。”
子翛表麵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內心卻是崩潰的。
內心的她好像就在地麵上打滾，不斷捶地，想要問為什麼要止住，為什麼要逼死她這個強迫症啊！
但打滾後的她突然停了下來，很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反正回去看獄涳冥那裏的雪颯的筆記就知道了。
“明明……明明隻是那樣而已……為什麼他會……”
“元素影響性格，真得是這樣嗎？”空時月喃喃道，“真得是這樣嗎？”
“子翛，快去睡覺，你看他婆婆媽媽地跟個女人似的。”尹墨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冒了出來，明明連腳步聲都沒有聽到，那人的手卻已經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倏地將自己往後拉。
子翛差點兒站不穩，忿忿地轉頭斜了尹墨一眼，結果就看見他手上纏滿的白色繃帶，邊角還沾著血。
“手沒事了嗎？”子翛來不及問出這句話，就被尹墨推到了洞窟深處。
刹那間，洞裏的火突然熄滅。不一會兒，淡藍色的光輝代替光源，似紛飛的雪一般點亮了洞窟中的世界。
冰藍色頭發的文雅青年盤坐在地，一道閃亮的銀光差點兒刺傷了他的眼睛，待他反應過來，鋒利的刀刃已經在自己的脖頸處摩挲。
子翛還未退到安全的地方，就已經目睹眼前的這一幕。
墨瞳潑灑，殺意四溢。銀亮的刀刃於他的指尖起舞，鏗鏗地奏出絕美的死亡淒美之歌。他曾經說過，夢魘是將他作為暗殺者培養的。
子翛對上了那顆墨瞳。
黑墨濃勻，冷清如歌。感情似斷弦落於地麵，嗤嗤發冷的笑聲滑過耳畔，使人寒栗不止。
“別動，這個距離……不知是我的刀刃快，還是你的元素快。”冷中帶魅的聲音，是從尹墨的口中發出的，此時此刻像是有一隻毒蛇纏住心髒吐出信子發出嘶嘶的響聲。如此危險的警告，如此捉摸不定的氛圍，都是從那個曾經對她嬉皮笑臉不正經的十七歲少年口中發出的。
說著，以威脅的動作，銀刃在皮膚上下徐徐移動。鮮紅的顏色滴上銀白，耀得溢彩。
“小曲奇，你在幹什麼？”空時月很是淡定，雖說心底裏對尹墨現在的行為充滿著疑惑，但在他明白尹墨是什麼樣的人的情況下空時月選擇了不做任何行動。
“你不像空時月……有點兒假的東西混在裏麵……”尹墨一字一頓地說道，但語氣又有些緩慢，像是在忌諱什麼，“守護者怎麼可能會讓你回來，你的記憶是否有連接不上的地方？”
空時月沉了沉眸子，搖搖頭。
尹墨的眼神一沉，狠辣流露，他繼續用著剛剛的那種聲音說話。
“夢魘，若是你在他的思維裏搞了什麼鬼，我立即殺了他。”
空時月靜默不語。
“我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你們變得更強，現在虹的露水已經無用，那麼隻好用強硬的方式來……”
“住口！空時月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學生推向火坑！”尹墨歇斯底裏地叫道，瞪著空時月的藍眸，“誰在裏麵？你是誰！”
“洛維•曲奇。”空時月沉沉地喊道。
似是被喊聲喚回了心智，那墨瞳中的光漸漸閃爍。
尹墨緩了一大口氣，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移開了銀刃，念一段木元素的咒術治好那微小的刀痕。
“我失態了。”尹墨低著頭，看了看空時月，又看了看遠處的子翛。
“喂，裏麵的東西。”尹墨繼續著剛剛的說辭，“我總有一天會把你碎屍萬段的，等著吧！”
說完，尹墨朝子翛走來，他低著頭，不願她看見他現在的表情。
少女的耳旁隻留下一句淡淡的屬於那個陌生的少年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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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