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始終靜心傾聽，不曾插過一句嘴，那表情虔誠地，就像在教堂聽禮拜的基督徒。直到沈晨哲敘述完他的長篇大論，停下來等待周衡發表意見時，他還有十幾秒的空白在回味。最後，周衡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像是在忍耐壓抑著什麼，終於聽似平靜無波、實則還有一絲顫抖地發了聲，就問了一句話，“你說他是個漂亮的人，具體長什麼樣子，還記得嗎？”
    沈晨哲似乎很意外周衡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責怪或吐槽，為此還有些慶幸，可惜這慶幸並持續不了多久，因為接下來的不幸是---
    “我……想不起來了！就記得他長得多好看，五官什麼的，全都模糊不清了。可不是，都過去好多天了呢～說起來還不是怪周衡你，當時我想跟你分享你不聽還吼我，現在活該！”
    “……切！——”周衡驟然沉了臉，像是一瞬被擰開了某個要命的開關，鷹桀一般的眼眸死死盯著，神情凶惡得仿佛恨不能下一秒就將人吞吃入腹，“要你有什麼用？！還複習呢，複習什麼？幹脆裸考吧！反正看了你也記不住……”
    “我擦——”沈晨哲一跳三尺高，惡狠狠飛撲上來，一隻手反擰了周衡的胳膊，另一隻手按著周衡的臉死死壓在書桌麵上，咬牙切齒道，“你他媽怎麼還侮辱人呢？看老子我不幹死你！”
    周衡的半邊臉被壓到扭曲變形，兩道濃眉因為疼痛緊擰在一起，卻還隻是抿著唇不吭聲，也不反抗，就那麼靜靜受著。好像這是他罪有應得，好像這是他應有的懲罰。
    毫無反抗的、單方麵的K架其實並不享受，沈晨哲沒過一會兒便無趣地收了手，卻聽周衡在這時開口，像要說些什麼。聲音很低，有氣無力的，沈晨哲隻有刻意把腦袋壓低，湊近了才能聽清。
    周衡說，“對不起。如果下次再見到，幫我攔著，好嗎？我就想，親口對他說聲謝謝……”
    “哪有這麼巧？說見就能見的……”沈晨哲試圖闡明一個現實，周衡卻很快把臉埋進臂彎，似是不願再聽，他隻好歎了氣，改口道，“好吧，我知道了……”
    沈晨哲想起周衡曾經找過的那個同學，唯一一點讓他無法將周衡同學和那個漂亮男生聯係在一起的，就是在周衡口中，他的同學是大學生，而那個漂亮男生不是。
    沈晨哲猜想，可能周衡也是直到現在，才有的這個認知。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長久都沒人開口，就連空氣中，也仿佛彌漫著，叫人莫名心情沉重的情感因子。
    之後的某一刻，毫無征兆地，沈晨哲搶走了被周衡抓在手裏的小黑盒。
    “哇——好讚的腕表，也太帥了吧？！呐呐，周衡你不要就給我吧--”沈晨哲飛快地取出套在手腕上比劃著，自說自話道，“看，這氣質和我多配！”
    事實上，銀白色圓盤，深黑色表帶，設計簡約、大氣，屬於複古的時尚。適合周衡的低調內斂，卻和沈晨哲的朝氣張揚不甚相配。
    周衡機警回神，上前一個跨步，利落奪回，又小心翼翼收在掌心，才滿頭黑線地抗議，“誰說不要了？！”
    “別這麼小氣嘛～你不是有表了嗎？”
    “那隻舊了！不對，你管我，人家給我的！”
    周衡確實還有一隻手表，不過是高中戴過的電子表，沒壞就一直沒丟，隻是上了大學都落伍沒什麼人戴了，周衡也就不好意思還戴在手上，平素都隻擱在他書包的側麵口袋，偶爾用來看看時間。但其實說實話，手表戴了七八年突然摘下，手腕上空空的感覺挺不習慣。
    所以，手表，他還是需要的。
    雖然，不管需不需要，這個禮物，他都不準備讓給別人。
    沈晨哲看周衡眼裏隱忍的欣喜，揚唇笑了笑，悠悠開口，“喂，我剛瞄了一眼，如果沒看錯的話，是塊名表呢～也算不上多名貴，不過就，咱們兩三個月的生活費吧……”
    “當然，也可能是假貨，畢竟，又沒個包裝沒個憑證的。”
    沈晨哲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才又接下去開口，意味深長，“如果要說還有另一種假設的話，他可能是刻意用廉價的盒子裝著名貴的禮物，就為了能讓收禮物的人容易接受。好比說，你這種愛糾結又不怎麼識貨的人……”
    周衡看了眼沈晨哲，又轉而盯著自己手裏的“所謂名表”，若有所思，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沈晨哲最後仰天長歎了這麼一句，“啊～社會人士就是好，用自己賺的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哪像我們這群苦逼學生黨哦～”
    

    作者閑話：

    苦逼學生黨+1
    最近愈發覺得，其實人這一輩子，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真的很幸福，也很不容易……
    如果可以的話，多為自己想想，這不算自私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