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羽靈的手，是南方女子特有的嬌小，又細，又軟，覆在手上像落了一片輕柔的羽毛。
    周衡自認算不上恪守“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保守派，卻還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和女生這樣手心貼手背。隻因他向來疏於交往，不是特別親近的女生，做不出稍有冒犯之舉。
    理論上來講，青春期與異性的第一次，哪怕隻是單純的小手疊大手，也該在心底掀起幾圈蕩漾的漣漪，可周衡感受到的，卻隻是一圈圈不平靜的波紋，在激蕩著，碰撞著，又糾結著。
    嚐試著小心收回，卻被再次握緊。
    蔡羽靈像是很緊張，手心裏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還在不住顫顫巍巍發著抖。
    周衡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暗地裏調整呼吸，一手攥緊蜷成拳，還是緩慢鬆開，隔一會，又再次攥緊，這一回，才算真正下定決心，從蔡羽靈手底下抽出。卻依舊不敢看她，怕對上的是，帶著受傷又責備的目光。
    為緩解情緒作出的無心之舉，周衡漫無目的地向四周掃了一圈，恰好碰上幾個人朝出口走，前麵蘇逸清也跟著起身。
    影片還沒結束，這時候出去，應該是上廁所吧？
    周衡忽然意識到，他或許也可以去廁所走一遭，盡管他並不十分內急。
    於是，在蘇逸清起身離開不久，周衡也半抬起了腰，才總算將臉正對著蔡羽靈，眼神卻仍飄忽著，小聲地征求道，“我，去洗手間？”
    蔡羽靈沒有讓位，反而再次堅決地抓起周衡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用力壓了壓。
    確實，這理由實在太牽強，這謊話也實在太蹩腳，被人一眼識破也實屬理所應當。周衡在心裏自嘲著，把目光移過去，故作坦然地和人對視。
    他看見的是，蔡羽靈小臉微紅，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正疑惑著，蔡羽靈又張了口，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石塊堵住似的，隻能斷斷續續地發出細微的音符，卻怎麼也串不成一句完整的話。神情逐漸變得緊張而焦急，甚至有晶瑩的淚花開始在她眼眶裏打轉，可蔡羽靈就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周衡心裏是慶幸的，他覺得隻要不被挑明，兩個人就還有做朋友的可能。但同時，他也是心疼的，沒有什麼具體的含義，周衡回握住了蔡羽靈的小手，包在他溫暖厚實的大手裏捂著。
    近乎憐憫……
    蔡羽靈忽然吐出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略帶苦澀地朝周衡幹笑了聲，緩緩抽出自己的手，又身子往後退，示意給周衡讓道。
    周衡卻停頓許久，最後，誠心道了句“對不起……”，又很快從蔡玉靈麵前穿過，在後麵繞了遠路跑出了出口。
    出去以後，直奔衛生間，拿涼冰冰的水，不住往臉上拍。
    冰涼刺骨的水珠順著下巴滑進肩窩，又淌下胸膛，所到之處無不引起皮膚一陣陣顫栗，周衡卻全然不顧。
    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