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眼堂。
    房門關著，窗戶也關著，一支煙點燃了，煙霧撲散在柳舒臉上，那張英俊的臉，添了幾分滄桑。
    “堂主，您不是說要把這件事塵封嗎？現在怎麼又問起來？”肖軾低聲問，忽又想到什麼，“是不是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柳舒抬眼。
    “少爺身邊那個孩子，屬下看著，很像堂主小時候那張照片上的樣子。堂主是不是看到他，就想起了黃小姐懷的孩子？”
    柳舒沉默。
    “容哥那邊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您知道，黃小姐的母親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接到S縣警察局的通知，她連骨灰都沒去領。”
    “我知道。”柳舒吐出一口煙，“算了，我們盡快回去。”
    “回去？我們才剛來，家主還沒指示……”
    “他沒什麼指示，我去跟他說。”
    “可是，為什麼急著回去？”肖軾奇怪地看著柳舒，這個人，一向對家主唯命是從，如果沒有特殊原因，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出來，這分明是家主想他了，才把他召回來，可他卻似乎並不領情？是因為累了嗎？兩個男人之間，隔著一個女人，隔著身份的差距，卻仍然維持著那層關係，這些年，他的確是該倦了。
    “柳堂主，家主來了，請你去他書房。”門外響起容牧的聲音。
    柳舒起身，打開門，容牧驚訝地聞到撲麵而來的煙味，柳舒竟然會抽煙？這個人，一向冷靜自持，不是家族聚會，他很少喝酒，更不抽煙。
    柳舒向他點點頭，徑自走向楚蒼逸在鷹眼堂的書房。
    楚蒼逸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來。柳舒欠身：“家主。”楚蒼逸示意他關門：“過來坐。”
    柳舒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沒等楚蒼逸說話，先開口：“家主要是沒什麼特別吩咐，屬下想盡快回英國了。”
    楚蒼逸看著他：“你有心事？”
    “沒有。”
    “你抽煙了。”楚蒼逸坐過來，湊到柳舒身側，扳過他的肩膀，深邃的眸子看入他眼底，低沉的聲音道，“有事不要瞞著我。”
    “屬下不敢。”
    楚蒼逸的眼神暗了一下，有些無奈、有些受挫，他的聲音又沉了幾分：“聽著，舒，你是我的愛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隻有在心事極重的時候才抽煙，我難道不知道？所以，告訴我，讓我幫你解決，不要瞞著我。”
    柳舒搖搖頭：“屬下真的沒事。”
    楚蒼逸放開他。不知道是不是柳舒的錯覺，他仿佛聽到楚蒼逸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兩天，就待兩天，後天你回去。”楚蒼逸道，“我手頭有個競標項目，需要你幫我出謀劃策。”
    “什麼項目？”
    “西區要建一個購物廣場，政府公開招標。白老大也對這個項目誌在必得，我想做出別具一格的方案，你在英國多年，可以幫我參謀參謀。”白老大，就是白家的當家人白勁鬆。
    “揉合英倫風格與國人的購物習慣？”
    “正是。”楚蒼逸露出滿意的微笑。
    柳舒聳聳肩：“我的品味可不怎麼高。”
    楚蒼逸很高興看到他這種放鬆的狀態，笑容加深，帶著戲謔的眼神：“你是在說，因為你品味不高，所以看上我麼？”
    柳舒但笑不語。
    楚蒼逸一把把他抓過來：“你惹惱我了，我要懲罰你……”
    突然間，仿佛重回少年時候，熱情澎湃，兩個男人的血，被點燃了。
    兩天後，柳舒帶著肖軾回到英國。在抵達血刃堂的當天，柳舒交給肖軾兩個透明的小塑料袋，裏麵分別裝著五根頭發。
    “幫我做DNA鑒定。”柳舒吩咐。
    肖軾驀然明白了，柳舒為什麼急於回英國。他什麼也沒問，隻是簡單地應了聲“是”。
    第二天，下午五點。肖軾走進柳舒的房間，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資料：“堂主。”他看著柳舒，兩眼放光，聲音裏有無法抑製的激動，“鑒定結果……父子關係成立。”
    柳舒一把抓起那份文件。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波瀾不驚的臉上綻開裂紋。肖軾滿懷喜悅地看著，他被他的情緒感染了，雖然，柳舒一直那麼克製。
    一份文件，柳舒看了很久。然後，他慢慢放下，恢複了沉靜的麵容：“謝謝你，Sean。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當從沒發生過，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堂主？”肖軾吃驚地看著他，“您不向家主稟告麼？”
    “不，我不會說，也不能說。”
    “為什麼？”肖軾不敢置信地，“他是您的兒子，您應該去認他，把他帶回來！”
    “他已經是楚家的人，他叫楚辭。我不能讓家主知道，我背著他做了這件事。那是欺瞞、是背叛。”柳舒低啞著聲音道。
    “去他的背叛！”肖軾再也忍不住了，幾乎吼起來，“他娶妻生子就不是背叛麼？是他背叛您在先，您是他的下屬、是情人，不是奴才！憑什麼……”
    “夠了！”柳舒猛地喝止他，“Sean，我提醒過你，不許對家主不敬！”
    肖軾握緊拳頭，瞪著柳舒，眼圈有些發紅。
    柳舒輕輕拍拍他的肩膀：“Sean，你年輕氣盛，我理解你。去吧。”
    肖軾猛地轉身，摔門而去。
    柳舒苦笑，這小子，真是翻了天了。
    眼角微濕，心情卻激蕩開來。原來，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兒子，那個凱瑟琳•黃代孕成功的兒子，那個喬治博士基因改造的成果。難怪，他有那些過人之處。隻是，這對他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想不到，父子倆都要侍奉楚家的主人，為楚家獻身。命運，真會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