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生和費梓洋買的房子地段極好，出入方便不說，周邊配套也齊全，看電影，步行不過二十分鍾。天氣很好，風和日麗，太陽暖暖的，兩個人隔著些距離不緊不慢地走著。周圍行人匆匆，隻怕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兩個是認識的，而且關係非一般。很久以前，他們到哪裏都是牽著手的，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是時間平淡了一切，還是他們在改變？
    林海生對著太陽伸出手，手暖暖的，卻不是因為被另一雙大手捂著。陽光有些刺眼，林海生眯了眼睛。
    “怎麼了？”費梓洋回頭問。
    “沒什麼。”林海生收回手，重新插進口袋，快步走上去，經過費梓洋身邊的時候，卻沒有停下。默默走到了費梓洋前麵。
    看電影，林海生是必定要有可樂和爆米花的。可樂快喝完的時候，他總喜歡弄出很大的聲音，引得身邊的人投來不滿的目光。這時他喜歡朝著別人晃可樂杯，那意思，電影院提供的，你能奈我何？林海生也喜歡給費梓洋準備一杯，然後在他快喝完的時候，搶過去，再次製造噪音。這習慣多年未變，不同的隻是，以前是他們兩個一起買好，一個拿兩杯可樂，另一個拿著爆米花和電影票一起入場。而現在如果排隊的人多了，總是費梓洋去買東西，林海生先入場。費梓洋會少買一杯可樂，為了不被周圍的人抗議兩次。
    今天也是，《速度與激情7》正在熱映，兩個放映廳同時上映，小賣部前很熱鬧。費梓洋去排隊，林海生在一邊等著。隊伍進度緩慢，林海生失去耐心，他靠在售票窗口，發現這一場並沒有滿座，空位子還挺多。仔細想想，是早上第一場，夜貓子們都還沒有出門。他動了小心思，留心了一下選位子的屏幕，最後一排全空著。
    “梓洋，我先進去了。”
    費梓洋點點頭，他知道林海生沒有耐心，否則也不會每次去排隊的都是他。
    等費梓洋拿了東西走進放映廳，片頭的廣告已經放完，放映廳的燈光已經暗淡。林海生看見費梓洋，朝他揮了揮手。費梓洋看見了，皺了皺眉，林海生坐在最後，並不是他們的位子。費梓洋做事一絲不苟，向來不喜歡林海生的天馬行空。他坐到林海生的右邊，林海生接過可樂，放在他的左手邊，把爆米花捧在手裏。
    “怎麼坐這裏。一會兒有人來了，還要換位子。”
    “這場沒滿座，就算有人來了，邊上都是位子。”林海生抓一把爆米花塞嘴裏，把裝爆米花的桶放到費梓洋麵前。
    費梓洋把桶推回去，“我不要。”
    “我們很久沒有坐這裏了。”林海生抱著爆米花桶悻悻地說。
    費梓洋一愣，他們開始交往的時候，電影院還都是老式的，一家電影院隻有一個放映廳，那時候最後幾排的位子都是雙人座，叫做情侶座，票價會比一般的座位高一些。他們在昏暗的電影院裏，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這樣的座位在現在的電影院是沒有了的，位子中間的扶手都是可以翻起的。想到剛才林海生把可樂放在了另一邊，費梓洋的心被輕輕撓了一下，他沉默著把兩個位子之間的扶手翻起，把他和林海生之間的隔閡清除。
    林海生兩眼盯著大屏幕，偷偷挪動屁`股，縮短他和費梓洋之間的距離。費梓洋不動，林海生也沒有進一步地舉動，兩個人默默地看電影。
    牛逼哄哄的電影在放到飛車穿越兩棟摩天樓的時候，費梓洋徹底失去興趣。他側頭看看林海生，林海生看的興致勃勃，眼睛都不眨一下。費梓洋猶豫了會兒，最終伸出手，把林海生拉過來，林海生的腦袋靠在費梓洋的肩上，順手把爆米花桶給了費梓洋，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屏幕。
    費梓洋暗自感歎，林海生的反應完全就是習慣所致，他們的每個舉動明明都深深刻在身體裏，可偏偏心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每一個舉動都要先考慮、試探，想做，又擔心著越界，引起對對方的不滿。他不確定林海生是否同樣的心情，至少他是。費梓洋害怕著他和林海生之間的距離會一再擴大，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他找不到問題的症結，不知道哪裏出了錯，明明做的事情和一開始是一樣的，卻再也不複往昔。
    費梓洋側頭看林海生，習慣性地拿了爆米花喂林海生，林海生張口，吃下爆米花。
    “可樂。”林海生自然地討吃的，要求費梓洋提供服務。
    “在你另一邊，我拿不到。”
    林海生從電影裏回到現實，身子彈起來，尷尬地看看費梓洋。昏暗的環境裏看不見他紅了臉。僵持了一會兒，林海生重新靠在了費梓洋的肩上，身子有些僵硬。
    “不喝可樂了？”
    “哦。”林海生坐好，拿了可樂喝。語氣裏有點小委屈。
    “靠著吧。我睡一會兒，結束了，叫我。”費梓洋環住林海生，讓他重新靠在自己的肩頭，閉上眼，準備打個瞌睡。
    林海生在費梓洋的肩上靠了一會兒，腰間的大手有力地箍著自己，他突然沒有了看電影的心思。腦袋慢慢滑到費梓洋的胸口，耳朵貼著，靜靜地聽費梓洋的心跳。林海生心裏的煩躁被這規律有力的節奏漸漸帶走，一如以前，他一不開心，就愛趴在費梓洋的胸口，隨著費梓洋的心跳平複自己。
    林海生抬頭，費梓洋的下巴上有些小胡渣，他伸手摸摸。費梓洋沒反應。林海生的手又摸上費梓洋的嘴唇，依舊柔軟卻有些幹燥。林海生直起身子，吻了費梓洋，蜻蜓點水似得。費梓洋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林海生快速的轉過頭。
    “怎麼了？”費梓洋問。
    “沒什麼。”林海生低下頭，一會兒又抬起頭直視著費梓洋，“梓洋，我們怎麼了？”
    費梓洋沉默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他握著林海生的手，不鬆開。
    “我們會分手嗎？我……我說不出‘我愛你’了。”林海生垂下頭，看不出神色。
    又是沉默，費梓洋卻明白了他們的問題，林海生說不出“我愛你”，他也一樣。不愛了嗎？費梓洋又覺得並不是這樣的，他試了又試，仍舊無法把這三個字說出口，明明現在隻要說出來，就能把所有問題都解決的。“也許我們不再相愛了。”費梓洋如是說。
    林海生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好像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他掙脫費梓洋的手，環住費梓洋的腰，用盡力氣，“我不要分開。我說過會纏著你一輩子。”
    “不分開。當然不分開。我們是海洋，怎麼分得開。”費梓洋撫摸林海生的後背，平複他的情緒。
    可是不分開，他們該怎麼做，這樣不鹹不淡的日子能夠維持多久？沒有了愛情，身體的欲望不再旺盛，他們根本就沒有牽絆，可是為什麼都不願意分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