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 第三章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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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光暈絢染整片天空,一根根燃燒的火把劈啪作響,宛若一條圍著金字塔盤旋的長龍。悠長的吟唱帶著亙古的力量,召喚神與人的連接,空氣中彌漫著吐根花迷幻的香氣……
“俄爾斯,打起精神來!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兒。”
肩膀受到有力的一擊,俄爾斯握住黑曜石尖矛的手一緊,飛快瞄了一眼旁邊一身肌肉虯結的都魯瓦,麵色僵硬的一笑,“我會注意的。”
“點火!”
台階上一個蒼老的聲音高呼。俄爾斯、都魯瓦和所有站立在金字塔台階上的勇士一起,同時用手中的火把點燃一旁等人高石柱上火盆,熱烈的火舌吐息,一條條濃重的煙柱直直衝上天空,空氣中吐根花的香氣更加濃鬱。
昏黃的天空,灰藍的煙柱,俄爾斯仰望天空,有一種蒼茫的力量撼動他的心靈。
“俄爾斯,真人來了。哦,聖明,我見到王了。”
都魯瓦低呼,塗抹著鮮豔的紅道道顯得些許凶猛的五官透出純真的興奮感,“這是我們第一次參加這麼重大的祭祀,俄爾斯,你不興奮嗎?就要看到王了!”
俄爾斯點了點頭,急促的說了一句,“別說話了。”
都魯瓦立刻收住,保持嚴肅的表情,這張臉更顯的凶煞煞的了。
蒼老的吟唱聲更顯力量,一聲聲環繞穿透天地的蒼涼,一位身材強壯高大的男人一步步走來,腳步凝重有力。
他頭上戴著裝飾筆直鷹羽與綠咬鵑尾羽的高冠,身穿綴滿珠玉的華美盛裝,右手握著一根黃金權杖,權杖一端為精致精致小形、中間為小人的一條腿化作蛇身、另一端為一蛇頭。蛇頭上一隻用黑曜石鑲嵌黑色眼睛。
男人麵上塗滿深藍色的顏料,隻能看出他麵部輪廓剛毅,五官立體。他神情肅穆,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高貴,神秘,有一種讓人去膜拜神祗的力量。
男人昂起頭,俄爾斯飛快收回視線,專注的平視前方,剛才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金光滑過。
聖殿高高的立於險峻的金字塔上,男人走上神台,勇士們上前一步,仰望神台,從胸腔發出一聲有力的高呼,“穆塔!”
男人步入聖殿,金字塔每層台階站立的阿哈肯開始齊聲吟哦,在這吟哦聲中,偉大的瑪雅王,神族的後裔,便會與神進行對話,獲得啟示。
俄爾斯麵色鎮定,甚至呈一種僵硬狀態,若不是這滿臉的紅色遮擋,一定都會讓身邊的一貫大條的都魯瓦覺察。
庫庫爾坎逐漸收起金色的羽翼,天空開始灰暗,吐根花香氣彌漫,吟誦聲環繞,俄爾斯極力按捺下此時此刻翻湧紛亂的思緒。“偉大的神祗,我的靈魂怎麼了?請為我指明方向。”
西方的天空餘留最後一縷金色光輝,金字塔一層層台階上的火炬照亮天際,聖殿四周熊熊燃燒的火光將神台上照的通透。
男人偉岸的身影出現在祭台,阿哈肯換了另一種頌文,曲調高昂婉轉到詭異。
這時,五個有力的武士單手擎舉著一個身穿純白聖衣的年輕男子,男子麵部安詳,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平靜的望著天空。男子被一直擎舉到神台,被武士恭敬的安放在祭台上,手腳扣上石鐐。
不同於旁處深灰色的石頭顏色,祭台的石頭顏色是褐色,發黑的褐色。
祭祀長老雙手托舉著聖瓶,開始圍繞著祭台吟誦,等吟唱的聖文結束,祭祀長老停住腳步,將打開聖瓶,喂男子服下瓶子中的粉末。
男人走到獻祭者頭部,高聲吟誦,蒼勁有力的聲音直衝天際。
“神,請接受我們的一切,請寬恕我們充滿罪孽的靈魂,洗脫他身上的罪惡,讓他恢複最初的聖潔陪伴在你的左右。”
祭台上,男子已經進入迷幻狀態。他身體劇烈顫抖,口中低喃著不知名的語言,隻能依稀分辨出一兩個音節,“神……穆塔……光……”
神接受了他,他已經走入通往神界的回廊裏,男人將手中權杖朝天一舉,而後將權杖重重的插入石灰岩中,權杖直立。祭祀長老托舉著一件彩陶罐子走來,跪拜,將方盤舉到男人麵前。
男人雙手浸入彩陶罐,看著像是在淨手的動作,在出現時,手中握著一把黑曜石匕首,男人高高舉起,黑曜石匕首在最後的餘暉下折射出鋒利的光芒。祭祀長老連忙退下,阿哈肯吟唱的曲調更加激烈。
男人用力一揮,匕首快速的刺入獻祭者月匈月堂,熟練的在正確的位置劃開一道裂口,而後男人便迅捷的閃身離開。
頓時,一道高高的殷紅的血柱在獻祭者的月匈月空劇烈的噴湧而出,充沛的血在這道劃開出口宣泄,獻祭的年輕男子身體劇烈的抽搐幾下,便沒有聲息。
鮮血染紅了潔白的聖衣,祭台再一次浸滿鮮血,原來,這祭台的顏色,是一層層鮮血染的,陳年累積,早已無法清洗幹淨。
男人開始跳起祭祀之舞,動作粗獷奇異,遒勁有力,天和地的力量就在他身上凝聚而出。
俄爾斯仰望著神台,臉上畫著的紅色顏料灼熱,仿佛是沿著一層層台階流下的,獻祭者灼燙的鮮血。
那個男人,身上有一股征服無畏的力量。
待血不再噴湧,男人停住動作,重新站在獻祭者頭頂處,伸手探入獻祭者的月匈月空,握拳高舉,伴隨最後一抹金色光輝消失天際,張開的掌心中,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俄爾斯扭過視線,死死的凝望遠處籠上黑影的連綿起伏的叢林。其實,他的眼前一片空茫,根本看不到什麼。其實,他更不知道,他已經緊緊咬合的牙齒,已經咬傷了他的下唇。
而後,勇士們發出一聲聲震懾的急呼,男人俯視金字塔下,這是這次祭祀的尾聲,也是這次祭祀的目的。
向神告明罪過,處置戰俘。
不久前,雅克斯穆塔取得了一次偉大的勝利,鐸斯皮爾斯之戰,這次戰役,收複了被霸占的鐸斯皮爾斯的領土,打敗強大的卡拉克穆爾,從此,雅克斯穆塔便擺脫卡拉克穆爾的控製。
而這一切是因為偉大的穆塔王的統帥。
一隊隊身穿虎皮甲胄的武士手持長矛,押著卡拉克穆爾的戰俘步入中心廣場,金字塔下麵。他們戴著羽冠,麵上塗著黑紅相間的顏色,器宇軒昂,戰靴撞擊地麵,渾身帶著經曆過戰場生死的血腥狠厲,濃重的肅殺之氣。
這是俄爾斯這些還未上過戰場的勇士說沒有的。
俘虜們被武士們有力的臂膀按住,他們跪在地麵上,望著金字塔上的聖殿,那裏沒有他們的王,卻有共同信仰的神明。
他們沒有一個人麵色驚慌或恐懼,都帶著一種對死亡的頓悟,這是每一個瑪雅人自出生以來就明白,就被灌輸的思想,深入靈魂。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輝煌起落,是神賜予的命運,一切,終將毀滅。
一聲令下,武士們用手中長矛劃開俘虜們月匈月堂,鮮血飛濺!
武士們高舉滴血的長矛,振臂高呼,聲震天宇。
“哈薩瓦穆塔!哈薩瓦穆塔!哈薩瓦穆塔!”
阿哈肯繼續吟唱,為這些為神獻祭的戰俘亡魂。
獻給神明的靈魂,已經是平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