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的夜景也是極美的，或許是因為梁老爺財大氣粗，一路過來，可以看見屋簷下掛著一長排畫著美人圖的燈籠，那些隔得遠的樹梢上還掛著桃花形狀的燈籠，就連那池塘，都飄著各色蓮花燈。
    李煦和席玖走在花叢中，那些枝條被兩人的身子擦過，發出窣窣的響聲。
    “有人說，在那裏看見了三姨太。”走過一片五色海棠時，李煦突然湊到席玖耳邊，“還會聽見歌聲。”
    “歌聲？”席玖忽略掉耳朵邊的酥癢，有點不適應和別人離得那麼近，後退一小步，饒有興趣的問道，“什麼歌啊？”
    “……含羞半斂眉。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歌聲淒淒切切，聽得人心裏難受得很，席玖摸了摸胸口，打趣道，“沒想到你唱曲兒還挺好聽的。”
    “不是我唱的。”李煦握住席玖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後，“你仔細聽。”
    “……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之前聲音太縹緲，席玖恍然一聽還以為是李煦尖著嗓子唱的。此刻仔細的一聽，才聽出這是女子的腔調。
    這大晚上的，在林子裏唱歌，是有情調啊還是在裝神弄鬼啊？席玖戳戳李煦的背，催促道，“我們進去看看。”
    看席玖一臉興奮，李煦無奈，為了安全起見，他走在席玖前麵。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潛行。
    “噓，”李煦突然停下，在嘴唇旁豎起一根食指。席玖會意，停在一株低矮的五色海棠下，撥開枝葉朝前看。
    那如怨如訴的歌聲已經停下來了，海棠林中有一小片空地，一個穿著大紅裙子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舞姿曼妙，情態動人。
    在女子旋轉起舞時，席玖掃過女子的臉，這不是四姨娘嗎？而且，她身上的這條裙子，好像在哪裏見過。
    “好好，這回雪舞，也隻有你跳得最好！”梁老爺撫掌大笑，待四姨娘跳完後，一把將四姨娘抱在懷裏。
    席玖拉拉李煦衣角，示意可以走了，這是撞上了梁老爺和四姨娘花前月下啊！
    “老爺又在逗我呢，”四姨娘靠在梁老爺懷裏，嬌羞道，“那天你明明說嫣然跳得比我好。”
    “哪裏，”梁老爺趕緊哄道，“我哪是在逗你，我是在逗她呢！”
    四姨娘似乎被逗笑了，發出一陣笑聲。
    席玖扯扯李煦的衣角，小聲問道，“梁老爺和四姨娘沒病吧？”
    四姨娘的閨名就叫嫣然，現在從她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好像嫣然不是自己似的。那個梁老爺也不覺得奇怪，反而樂在其中。難道這又是房中情趣？如果真是，席玖隻能表示，城裏人真會玩。
    “不對。”李煦皺著眉，“你看，這四姨娘和平時不一樣。”
    以前，四姨娘都喜歡素淨，穿的也是一些清新的顏色，整個人都跟清水芙蓉一般，可現在，穿的裙子豔麗不說，眉目間的妝也畫得極為穠豔，風格大變。
    不過女人嘛，偶爾換換風格也可以理解。
    席玖本來覺得李煦有些大驚小怪，可繼續看下去，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
    “若蘭，你每天這樣，不辛苦嗎？”
    “怎麼會？”四姨娘聲音中帶了一絲溫柔，“還能見到老爺，那是妾身的福氣。”
    席玖看著那兩人濃情蜜意，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沒記錯，若蘭，是那個小妾的名字吧？
    “席玖，”李煦突然握住席玖的手，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怕。”
    “什麼事？”席玖看著李煦鄭重的表情，心跳得飛快，感覺就要跳出胸口了。
    “那件裙子，”李煦的聲音壓得極低，“和三姨娘死的時候穿的，一模一樣。”
    席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咽咽口水，也壓低自己的聲音，湊到李煦耳邊，問道，“你看過《聊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