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花生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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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傳甲到達少室山區隻用了半日不到。可是,三繞兩繞沒幾匝竟全然找不到方向了。雖然,在高處時,羽傳甲看得很清楚。但是,一進來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時已近午,羽傳甲望著眼前無邊的蒼翠竟不知向哪裏走才好,不覺發起愁來。
    “老,老,老大,看!那兒有,有人!”
    羽傳甲舉目望去,滿目盡是蒼茫綠野。山前山後是北方特有的巨大鬆柏和灌木,隨著陣陣微涼的秋風吹過,枝葉莎莎作響,真如一片無邊的綢緞相仿。
    “哪兒有啊?”
    “不,不,不就在那兒麼?”
    多福不耐煩的指給羽傳甲看。
    果然,就在一個小山坳裏,有個身著灰布衣衫的農民正在一片鬱鬱蔥蔥的地蔓植物中間吃力的揮著鋤頭。
    羽傳甲隻知道達摩洞的大致方位,但是,具體位置就全然不知了。真是天助我也,這回有人可以問一下了。羽傳甲心裏想著,招呼著多福快步繞了過去。
    “老,老大,你的臉色不,不太好哇!還,還,還哭了好像……”
    “沒有!”羽傳甲不自然的打斷了多福的話,盡可能的遮遮掩掩的叉開了話題。他不想叫多福知道他脆弱的一麵。“一會兒,到那人身邊時你可千萬別說話了,記住了?”
    “行!”
    多福愣頭磕腦的眨巴了幾下眼睛。
    羽傳甲他們的腳下並沒有山路,到處是深秋時節的枯黃雜草。羽傳甲貓著腰鑽過了幾棵枝椏縱橫的鬆樹,揪著身邊植物的向那裏盡可能快的走了過去。
    眼見就要到那農民身邊了,那個人卻突然注意到了羽傳甲,竟然大驚失色的跑掉了。
    “哎,老鄉!”羽傳甲一麵加快了步子一麵大聲喊道:“等等,我們是外鄉來的,隻是想問個路,你別跑呀……”
    灰衣農民哪裏肯聽,一會兒就沒有影子,也不知鑽到何處去了。
    羽傳甲和多福對視了一眼,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老大,那,那,那個人怎麼就,就,就跟作賊似的!”
    羽傳甲抹了一把汗,心煩意亂的望了一眼頭頂的日頭。
    此刻正值午時,山區裏一片水氣昭昭,空氣中到處蒸騰著的如潮的熱浪。
    羽傳甲叉著腰站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多福忽又驚喜的言道:“老,老,老大,那裏是花,花,花……”
    沒等多福說完羽傳甲立刻就明白了。原來,剛剛那個山民站的地方是一大片花生地。
    北方種植花生這種農作物並不少見,隻是原本適合種在沙土地裏的東西卻種在了山裏,羽傳甲卻還是第一次看到。
    羽傳甲走了半日多,早都餓得肚皮貼後背了。先去吃點兒再說罷!羽傳甲心裏想:這會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大不了留個字條給人家陪個不是也就是了,這荒山野嶺的,總不能老這麼餓著吧!
    時近深秋,正是花生成熟的節氣,大片的亂蔥蔥的花生枝蔓爬得到處都是,想畢它們下麵的果實也少不了。
    估計此時已經下午兩點多鍾了,羽傳甲和多福看到那些長得茂盛濃密的枝蔓肚子更餓了,快步搶了過去。
    多福就著那人挖開的地角一個勁兒的亂刨,羽傳甲也曾是地道的農民,知道農家勞作的辛苦。於是,盡可能的約束它,告訴它吃個半飽也就行了。
    大把的花生連著秧子被提了出來,竟是撲撲魯魯的一大坨,多福畢竟是條狗,也不管髒不髒了下口就咬。
    羽傳甲終於想明白那個農民為什麼跑了,其實,說起來原因也很簡單。那個時候正是六十年代中期,距離七六年三中全會還很遠。中國此時還沒有進行改革開放,農民是以集體經濟的方式生產的,全國上下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個體經濟。
    而方才的那個農民竟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開了這麼一片孤零零的花生地,顯然是為了貼補家裏偷著種的。
    哎,先吃飽再說吧!反正這花生也不是“正路”來的。羽傳甲懶懶的坐在田埂上,一邊剝著花生皮子一邊想著蝶兒。
    他們也就坐了三、五分鍾的樣子,一個奇怪的現象引起了羽傳甲的注意。隻見,大片的花生枝蔓竟不知何時全部翻了個個兒,葉底朝上葉麵向下,齊刷刷的竟無一例外。
    “多福!”羽傳甲才要入口的花生也顧不得吃了,驚叫道:“看見那些葉子了嗎?怎麼全翻過來了?”
    “管,管它做甚?你就吃,吃你的吧!這大白天,天的,還能鬧鬼不成?”
    羽傳甲狐疑的把那粒花生填進了嘴裏,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不對呀!羽傳甲驚懼的發現,不光是他們呆的地方,身邊可視範圍內,所有植物葉子竟無一例外的翻過來了。周圍靜悄悄的,安靜的有幾分嚇人。耳邊兒隻有多福貪婪的嚼東西的聲音……
    “多福!”羽傳甲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嚇得汗毛倒豎、後背發涼!
    羽傳甲突然發現,就在他們不遠處,竟然仰麵臥著一條足有小臂粗細的花紋大蛇。此刻,那蛇睡得正香,連嘴巴都張開了。它的大半個身子都隱沒在花生葉子裏,也不知在那裏睡了多久了。
    多福被主人突如其來的驚叫嚇得差點沒尿出來,慌張的跑過來看。
    可是,當羽傳甲指給它時,蛇卻突然不見了。羽傳甲四下張望,卻見一條起伏不定的長繩不停的翻騰著地上的葉子,朝地的另一頭去了。
    “不,不,不都走了?沒事了……”多福睡眼惺鬆的打了個嗬欠道。
    羽傳甲驚魂未定,扭臉對多福道:“就是那條蛇,它肯定是被我剛才的聲音嚇跑了。我怎麼覺得那麼不對勁兒呢!這大晌午的,地裏怎麼會睡著一條蛇……”
    ……
    “多福!多福!”羽傳甲正說著話,突然發現它也開始眼淚巴擦的了,忙問道:“你怎麼也,也困了?”
    打盹兒是件很奇怪的事,當你看到身邊的人打哈欠時,往往也會覺得困,羽傳甲竟然也開始哈欠連天了。
    “哎,你們是幹什麼的?幹嘛老站在我的地裏?”
    羽傳甲和多福正困得要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喊。
    羽傳甲尋聲望過去時,卻見不遠處剛剛跑了的那個農夫又回來了。此刻,他正在一棵大樹後麵探頭探腦的向這裏張望。
    “老,老鄉!”羽傳甲強打精神道:“你別怕,我是過路的,隻想問個道兒。”
    農夫躡手躡腳的鑽了過來,神情緊張的望了一眼羽傳甲,喃喃的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和誰說話來著,這裏還有別人嗎?”
    “沒了,就我一個。”羽傳甲抹了一把淚,滿麵倦容的答道:“這裏太悶了,剛才,我自己和自己說話呢!”
    灰衣農民並不太相信他的話,仍就警覺的四下張望著。
    羽傳甲又和那人攀談了一陣兒,果然不出所料,這片花生地是他私種的。那時候,家家吃不飽肚子,這種事並不新鮮,而且,它也確實與羽傳甲無關,他也就沒再多問。
    “老鄉,你知道達摩洞在哪兒嗎?”
    灰衣農民突然更加緊張了,敵視的望了羽傳甲一眼,道:“你找達摩洞幹嘛?”
    那人言語中充滿了火藥味,羽傳甲心裏這叫一個奇怪,暗忖道:找達摩洞怎麼啦?也不是你們家的。
    嘴裏卻客氣的道:“沒什麼,我隻想去看看,還個願而已。”
    “你是河北的吧?你的口音我聽得出來!還願到哪兒不行,非要到這裏來?我跟你說啊快點走吧!達摩洞根本就不在這兒。”
    羽傳甲才想追問幾句,那人卻眼皮一翻,不耐煩的道:“過了前麵的山頭就有人家了,你不知道,你可以問他們去!”
    灰衣農民抖了抖鞋裏的土,重又穿上了。然後,左右看了看,小聲的又加了一句。“今天吃了花生,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我勸你趕緊走啊!快著點兒。要是被它知道了,就有你們好果子吃了……”
    羽傳甲被那人雲山霧罩的這麼一說,聽得稀裏糊塗的。才想再問點什麼,卻被他推搡著趕出了地頭兒。
    羽傳甲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了。再者,有道是做賊心虛。畢竟是偷吃了人家種的東西,能放自己走也就不錯了,還打聽個什事兒?羽傳甲心內想。
    也所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剛剛經曆了細竹杆的事,此刻的羽傳甲隻想盡快出山,什麼閑事也不想管了。
    羽傳甲心裏想著,嘴上道了一句謝,領著多福大步向前麵的山坳走去。
    那山民再不多言,羽傳甲頭也不回的走出去百十來米,又好奇的扭頭又望了花生地一眼,那個山民仍舊像上了弦似的瘋狂的幹活,竟然也不知道累。
    羽傳甲心內狐疑,他回憶了一下,那個人怎會沒有倦意?不但如此,他身上好像有種很特別的精氣神兒!
    羽傳甲覺得那種印象很特別,絕不是一般所指的那種。怎麼形容呢?比喻也許不太準確,那人就好像是那種十天八天不睡覺也不會覺得困的人。他的精神頭兒有點兒太強了,就像,就像是一部機械……
    說也奇怪,才離開那片花生地不久,羽傳甲和多福就再也不那麼困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子事兒。
    依照灰衣農民所指的路,羽傳甲並沒有走多遠,就進了一個隻有十餘戶人家的小村子。
    村裏人遠隔外界,言談舉止都透著那麼一股子樸實。從他們口中,羽傳甲很快打聽到了達摩洞的具體方位,他心裏自是很高興。
    村民們聽說羽傳甲是個修行之人,又不遠千裏要到達摩洞還願,非要盡一下地主之宜。
    “叔叔,就在我家住吧!”一個不到兩歲的男娃拉著羽傳甲的衣角,昂著頭道。
    孩子很可愛,長得虎頭虎腦的,他有兩片帶著深深紅暈的臉蛋兒。那是山裏的孩子所獨有的一個特征。他的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肯求的望著羽傳甲。
    孩子的母親也是個很樸實的人,說她們都特別希望修行的人到自家作客,說那樣可以給她們帶來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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