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林木深深,伊人憔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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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羽傳甲無比絕望的檔口,一道墨綠色的光束“唰——”的劃過了他的耳畔,不偏不倚的打在細竹杆的腦門上,那個骷髏一樣腦袋頓時亂發飛揚,細竹杆一個踉蹌就摔了出去。
    隨及,情況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不但,楊氏兄弟和多福還了魂,就連曼陀羅精也再沒一個敢衝上來了。
    “老,老,老大,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傷啊?到底是哪,哪個狗娘養的咬,咬,咬的?我和他拚了!”
    多福狗眼一翻愣,一付要找人玩命的架式。
    要不是羽傳甲實在沒有氣力了,他真想過去憋足了勁踢它一腳。可話又說回來了,羽傳甲轉念一想,這件事也怪不得它。看到它如此忠心護主,羽傳甲又能說什麼呢?
    多福此刻眼睛都紅了,大聲道:“你,你,你倒是說啊你!我,我怎麼就拿你當老大了?說了別,別生氣啊!太,太,太窩囊!”
    這回真把羽傳甲氣壞了,也許是他的修行還不夠,竟一時火起,轉身就給了多福一腳。
    可就是這一分神,方才倒地的細竹杆氣呼呼的爬了起來,那群倒黴孩子隨之也撲上來了。
    “羽哥哥!我來了。”
    羽傳甲注目觀瞧,一襲黑衣掠過,不是旁人,正是他這幾日來朝思暮想的劉小蝶。
    羽傳甲百般滋味齊聚心頭!可是,當小蝶飛掠至身畔時,他竟連拉她一下手也來不及。
    細竹杆終於緩過來了。隻見,她雙臂一炸,破碎的衣服蓬然爆起,遠遠的望去,猶如一隻白色的烏雀。
    林子裏再沒有什麼了,代之的,是大團大團的左右突兀的黑氣。
    羽傳甲頭皮發炸的聽著細竹杆無休無止的念著咒語,隨之,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先前愣住的孩子頃刻之間就來了精神。一瞬間,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沒了,屁股上重又生出了枝椏。緊接著,它們頭一低,不知何故皆倒栽蔥似的鑽進了土裏。
    羽傳甲嚇得趕忙又祭起了符咒,可此時此刻,哪裏還有一點兒作用。他們的身體一旦鑽進了地裏,竟然半點蹤跡也看不到了。
    蝶兒見了此狀,猛拉了羽傳甲衣袖一把,急急的祭出了土遁術。可情況再一次發生了意外,眾人絕望的發現,他們腳下的地麵竟早已被曼陀羅精封死了!幾次下來,剛沒進去一個腳麵就又被彈了回來。
    曼陀羅的葉子隨著枝幹飛速旋轉,“唰啦啦——”抖個不停,一會兒鑽出了地表,一會兒全又沒了蹤跡,也不知要做些什麼。
    可是,隻不過片刻的光景,大家就全明白了。
    就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檔口,隻見,衝天的亮白色的花粉就如同迷霧一樣暴了個鋪天蓋地,眾人瞬間就被罩了個嚴實。隨之,一股撲鼻的詭異的香味使羽傳甲他們如癡呆如醉。緊接著,眼前的全部景象突然就消失了,一行人仿佛轉瞬就墜入了萬裏雲霧。
    關於曼陀羅花的致幻記載羽傳甲曾略有耳聞,這也是此種植物被稱為世界兩大奇花的另一個原因。
    這裏有一個傳說。說得是曼陀羅花裏麵有個很稀有的品種,名喚卷瓣紅。據傳聞,此花花瓣倒卷,顏色奇紅得名。
    其花百年不得一見。可是,若有人能見它一麵,魂靈瞬間就會被吸入其中,從此便再不入輪回,無生無死、永不超生。羽傳甲想至此處,心髒狂跳,不知眼前的是不是就是這種東西。
    “大家一定要定住心神,不可入魔!”
    可是,一切都晚了,羽傳甲驚恐的發現,眾人早已中了花毒,一時皆如癡如醉,麵如孩童。
    說起來,羽傳甲入定固本的功夫可半點也不含糊。可是,這是一種心誌控製力極強的人才能修至的大成法門。劉小蝶過於聰慧,又乖巧伶俐,想做到這點可就難了。
    羽傳甲一麵固住心神,一麵不住的左右觀瞧。隻見,眾人方一著魔,四圍幻象皆起。
    多福身旁瞬間就幻化出來了一隻小狗。那小狗是個卷毛,一出來就在它的身畔連聲輕吠。它時而用鼻子去碰多福的耳朵,時而又用前爪去扒它的脖子,一付曖昧迷戀的神情。
    多福此刻魂都沒了,舌頭吐出來足有尺把長,竟然滿嘴都是口水……
    魏憲武的遭遇羽傳甲就是用腳指頭也想得到,那一大群一大群的美女啊!羽傳甲看著都鬧心。可毛驢子卻一付春風蕩漾的神情,估計他又把自己想象成一隻小蜜蜂了……
    而就在不遠處的另一邊,羽傳甲驚見楊氏兄弟雙手上舉,淚眼朦朧,一付涕淚縱橫的神態。羽傳甲順著二人的眼神望去,見他們的頭頂上不知何故竟出現了一個老太婆,那正是他們死去的娘親。
    “娘!娘啊!”楊有才扯著喉嚨嘶啞的大喊著。“……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由於我們的過錯,致使您老人家活活餓死家中,要不是有弟弟尚在人間,我一定會隨您而去,在陰間也要盡了孝道……”
    此刻,那空中的老人也不搭話,隻哀怨的用手背擦淚不止。
    楊有運還是那付傻嗬嗬的樣子,粗聲粗氣的道:“娘,您怎麼上去的?快下來,快下來!不要摔到了,很痛的……”
    此刻,楊有才一把將弟弟攬在懷中,抬頭望著他那可望不可及的娘親,一時間痛哭流泣、嚎啕不已……
    眾人之中,蝶兒那裏的情形倒是還稍好一些。就在羽傳甲定息寧神的檔口,她還曾用傳音之術告訴他,萬不可掉以輕心,這陣法名喚媚仙陣,專門針對各人的弱點運行,你心中糾結何物便會自然而然的生出何物。
    由於這種陣法全憑天幹地支驅動,周而複始永不停息,就是真正的仙道也會懼怕三分。所以,細推起來,這種東西實在比卷瓣紅之毒還要惡上三分。
    羽傳甲急切之間,才想問她如何才能破陣,可隻就那麼一轉眼的功夫,蝶兒那裏竟也生出了狀況。
    隻見,就在她盤膝之側,忽然憑空生出來一個長髯道人。那人歲數應該在三十出頭,一身寬衣大袖,長領寬帶,飄飄然猶如仙人臨凡,道祖再世……
    那人背對蝶兒,平靜的站在那裏。蝶兒見了他,頃刻間竟渾身顫抖,早已淚灑成雨……
    “你來了?”蝶兒站起了身,抽噎的道。
    “是的,我早該到了!”
    “你我如今生死兩界,已然隔世,你何苦還追來找我?”
    那道人背影微抖,顫聲言道:“你我前世有緣,你寵我護我,我本該也憐你愛你才是,可是你最終卻死於……”
    蝶兒並非聽完其人言語,忽然插口道:“……你還有未完之事要做,你實不該來!”
    道士扭轉身形,羽傳甲卻終不見那人的麵容。
    “我有一物在手,可破天道,可續前業。你我終有一日必會斬斷命數,重續前緣……”
    蝶兒心情突然激動起來,一時淚如雨下。
    那道人右手顫抖的伸進了腹懷,隨後,慢慢的伸出了手掌。羽傳甲吃驚的望過去時,卻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鳳釵。
    蝶兒當即渾身一抖,連忙伸手去接。可就在兩人手指相觸的一瞬間,那道人的身體突然間碎了,隨後,竟化作了一蓬灰塵,飄飄蕩蕩的散開了。
    蝶兒見狀大驚,隨手滿天的亂抓,卻什麼也沒能抓到……
    下麵的一幕直嚇得羽傳甲魂飛魄散、大驚失色!隻見,蝶兒絕望的尖叫了一聲。隨之,白色的神光蓬然間炸起,左衝右撞、四下亂擊。
    此刻的蝶兒麵如死灰,發髻零亂,竟似瘋了一般!她漫無目地的左一掌右一拳,招招盡是全力擊出,仿佛非要把天地萬物全部擊得粉碎才肯停手……
    羽傳甲本來還想找個最有把握的機會,給外麵施法的細竹杆致命一擊,可事情發展到了如此地步,他再也不能等下去了,運足了神力,口中當即就是一聲“疾——”。
    緊接著,一道擰著麻花的神光瞬間就聚成了一束,徑直的向迷霧外圍射了出去。
    當下,隻聽“呯——”的一聲悶響,光束不偏不倚,正中細竹杆的頭骨。她的腦殼瞬間就炸開了,半個頭蓋骨竟生生的被掀了去。細竹杆連退數步,羽傳甲驚懼的看時,其人半個腦殼都沒了卻連一滴血也未流出。
    細竹杆殘破的頭臚一半是蓬散的亂發,而另一半卻是溝壑縱橫的大腦,竟好像石雕木刻相仿,哪裏還有半點兒人氣。
    隨著陣圖被毀,一切都瞬間恢複了原樣。可令羽傳甲萬萬也沒想到的是,眾人卻並未因為自身被救而感到半分高興。
    “我的初、初、初戀!”多福一時像被捏了蛋似的大吼大叫了起來;魏憲武的反應又比多福強烈多了,苦著臉一付脹然若失的神情,“你大爺的!”足足罵了有二十來遍;而另一邊的楊有才卻跌坐於原地,一個勁兒的頓足捶胸……
    羽傳甲也顧不得理眾人,怯生生的快步來到蝶兒身畔,試探著道:“我很想知道,那,那個人是誰?”
    此刻,劉小蝶頭發零亂,突然尖著嗓子答道:“別問我了,我真的不認得他……”
    羽傳甲一時間被搞得不明所以,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羽傳甲才想再追問幾句,情況突然又一次發生了變化。頃刻之間,一道漆黑的影子電光火石般的一閃,羽傳甲根本一點兒也沒看清是怎麼一回子事,當下的所有人頃刻之間就全被拿住了!
    羽傳甲驚駭之間,黑影“唰——”的一晃就定住了,站在羽傳甲眼前的竟是一隻捧著酒壇子的醉熏熏的黑貓。
    “你太不小心了,”黑貓嘶啞的慢步走向了細竹杆,柔聲道:“就差那麼一點兒,要是擊中了要害,恐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黑貓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細竹杆身畔,俯身道:“你這又是何苦呢?要是我當日不把那些法門告訴你,也就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黑貓手中的酒壇口朝下,一壇子酒從細竹杆的頭上輕輕澆了下去,直痛得她拄在地上的雙臂一個勁兒的顫抖不已。
    可是,羽傳甲驚懼的發現,一壇子酒也撒完了,細竹杆也恢複了先前楚楚動人的容貌。
    她緊繃著麵孔,二話不說,幾步就搶到了羽傳甲麵前。
    “你就是羽傳甲,是吧?”
    羽傳甲鄙夷的望了一眼麵前的“女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好本事,好本事!隻不過,就算你的本事再高,能擋得住它的一擊?”
    羽傳甲驚恐的望了黑貓一眼,此刻,它的手裏不知何時竟又多了一壇子酒,正醉熏熏的打著飽嗝。
    “別看了,它隻是隻醉貓,身體已然廢了,要不,就是我父親在世也不見得是它的對手!”
    羽傳甲隱約的見到那黑貓的身上竟有一道淡紫的仙氣!這一點叫羽傳甲很不能理解。
    它怎麼會是個仙體呢?羽傳甲百思不得其解,情不自禁的追問道:“我知道你與仙班有份,你為什麼要幫她,而不是我們?”
    細竹杆聽了,竟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幫你們?你做夢呢吧?你能給它什麼?”細竹杆怪笑道:“你真以為它就值那幾口貓尿?我在十二歲時就把身子給了它,也不過隻換來了這麼點道行!而你又能給它什麼?”
    黑貓猶自在那裏喝酒,對此竟不發一言。
    “好了,好了。”細竹杆輕蔑的道:“跟你們這幫死人說話等於白費話!”
    言畢,她一把抓過了早已嚇得沒了半點行動能力的楊氏兄弟,手掌輕輕的一甩,兩道魂氣一下子被扯了出來,她隨手就把它們扔給了那片曼陀羅花。吃魂的惡魔一陣爭搶,兩人的魂魄瞬間就被扯得粉碎,分食了下去。
    羽傳甲痛苦的大吼了一聲,惱恨自己沒有半點兒救他們的本事。
    “小老道,小老道呢?”細竹杆變態似的輕聲呼喊著瓶中道士。
    自從林子裏打起來的那一刻起,瓶中道士就一直被裝在羽傳甲的布包裏。
    此刻,道士聽了細竹杆的呼喚,在裏麵不住的磕頭作揖,連聲道:“主人,是小的把他們給您帶來的……我略施小計就把他們盡數騙來了,我是您最忠心不二的仆人!”
    細竹杆輕蔑的一笑,哪裏肯再理他一言。
    道士和瓶子一並被扔進了花叢。又是一陣瘋狂的爭咬,終於,瓶子被一個個頭兒稍大的曼陀羅花搶了去。
    隻聽“哢——”的一聲,那妖花竟把道士及瓶子一起嚼了起來。
    羽傳甲的耳邊頃刻間就響起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脆響,那花吃了道士之後連聲咳嗽,又把一嘴的碎玻璃碴子盡數的吐了出來。
    “你看,三個了。百日之內要有七個人的魂魄才好……”
    細竹杆搖搖擺擺的在羽傳甲麵前踱著步。
    “我,我,我可不是人!我連個妖,妖,妖身都沒有呢!”多福咧著個大嘴一勁兒的哈啦。
    “我是,還是吃我吧!”劉小蝶輕聲高聲道。
    細竹杆輕蔑的一笑,道:“還在這裏逞英雄是吧?你個小妖精!當然得算你一個,一會兒有你哭得時候!”
    言畢,細竹杆又移步到了羽傳甲麵前,厲聲道:“還要算上他,看看多好哇!加上我自己,正好七個!”
    羽傳甲怎麼也想不到,喂曼陀羅,這個瘋子竟連自己也計算在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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