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流水樓開始張燈結彩，一層到四層的人都聚集到了五層。五層露天而設，風高氣爽，此時擺滿了桌椅碗筷。
    有的人早已落座飲酒，有的人還在張羅手裏頭的工作，人流往來碰撞不斷，卻沒有絲毫的爭執，各自嬉笑怒罵，麵上笑意不減。
    我坐在妝鏡前，身後兩個姐姐為我梳洗打扮。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愣神。我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而且氣色和精神都比之前好上不止一倍，整個人看起來顯得越發的嬌豔。
    原本我的相貌便引人注目，如今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少主這相貌可真好。”一個姐姐輕聲開口。
    “就是，我再沒見比少主更好看的人了。”另一個姐姐也興奮的搭腔。
    我回過神，但笑不語。
    想著我還小，又天生麗質，她們便沒有在我臉上使太多的功夫，隻是幫我把始終散亂的頭發挽起來，簡單的別上一隻蝴蝶發簪。
    紫色的蝴蝶發簪在燈火下耀耀生輝，簪子流蘇上的蝴蝶隨著我的動作起伏晃動，襯得我越發可愛動人。
    我穿上她們給我準備的紫色流仙裙，照照鏡子，始終不太滿意。
    “少主，我們快走吧。”兩位姐姐看著鏡前的我提醒。
    “姐姐，我好看嗎？”我撥弄著頭上發簪的流蘇。
    “當然好看，剛剛我和丁香都看呆了。”
    “就是，少主就像是觀音大士身旁的玉女。”丁香和那個姐姐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可我不想當玉女。”我拿起桌上的胭脂，趁她們不留神，把胭脂往自己臉上抹去。
    “少主，你，你不能……”一個姐姐焦急的湊近我。
    “別過來。”我不滿的揮開她的手。
    “山香，這，這可怎麼辦？”丁香慌亂的拉住她的袖子。
    “我也不知道啊。”山香看我依舊不停手，拉開丁香，叮囑道，“快，快把老爺找來。”
    丁香點點頭，快速的往外跑去。
    林葉來了也攔不住，而且我覺得他也未必會攔。
    我看看鏡子，終於滿意的停手。
    “姐姐，我好看嗎？”我笑著問山香。
    山香驚訝的張大嘴巴，嘴唇張合，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怎麼這麼急著找我過來？”林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回頭，在他看到我的時候，朗聲喚道，“義父。”
    林葉看到我的臉一怔，走過來抱起我，“怎麼把臉畫成這樣？”
    “好看嗎？”
    “不算好看，而且有點詭異，但是我很喜歡。”林葉伸手探向我臉上的花紋，“你是按什麼畫的？”
    “不知道，也許這是我的心靈之花。”我與林葉相視而笑。
    “老爺，少主這樣可怎麼見人？”丁香看林葉對我任性的行為無動於衷，焦急的問道。
    “怎麼？你覺得你家少主見不了人？”林葉看著她，好笑的反問。
    “不，不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林某人的女兒不會以色侍人，也不會靠容貌得到別人的支持。”林葉又端詳了我幾眼，“這樣子好似還是太好看了。”
    我低頭暗笑，“看來義父是希望我直接毀容更好。”
    “那倒不用。”他放下我，牽住我的手，“走吧，大家都還等著他們的少主呢。”
    “好。”
    我們到達樓頂時，樓上早已開始宴飲，沒有賓客，沒有下人伺候，大家坐成一團，姐妹兄弟相稱，相互倒酒，相互夾菜，好不熱鬧。
    “樓主和少主到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大家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我們的方向。
    大家更多的是對我的好奇，都把視線投向我，可當看清我的臉時，無不倒抽一口氣。
    碰，一聲巨響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瞧過去，竟是先前見過麵的廣白。
    “樓主，少主是異域人士？”
    “少主真好看。”
    “樓主，你眼光真特別。”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妖豔詭魅的小孩。”
    大家對我的扮相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我挑眉看向他們，“我好看嗎？”
    現場又是一片寂靜。
    我看向林葉，“義父，看來大家不是很喜歡我呢。”
    “不喜歡我就帶你走。”小老頭嚷嚷著跑到我身邊，一把抱起我，看著我，“丫頭，你可是越發不像個人了。”
    “那我像什麼？”我疑惑的問。
    “像妖精，還是特招人嫌的那種。”小老頭哈哈大笑，“既然他們不喜歡你，那看來你這個小妖精隻好跟著我這個老妖精走了。”
    “林老，你別摻和了，這少主定下來可不能隨便改了。”一男子正經的說著。
    “就是，別總妖精妖精的亂說。”一女子倚靠到他懷裏，眼睛盯著我臉上的花紋不放，“再說這小娃娃我喜歡得很，要是樓主不要，給我得了。”
    “百合，你是要把我們少主看出兩個窟窿來是吧？”又一名男子出來說話，身後還跟著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那人瞄了我一眼，興趣索然的倒在一邊眯眼休息。
    “既然都湊過來了，那還不跟你們少主打聲招呼。”林葉指著他們，“這便是我樓裏的其他四位管事。”
    “半夏。”
    “百合。”
    “我是赤芍，他是我弟弟赤藥。”
    “見過少主。”除了赤藥，其餘三人恭敬的跪在我麵前。
    我點頭示意他們起身。
    林葉和小老頭領著我在主席落座，開始飲酒暢聊。
    我的身旁便是赤藥，他始終不睜開眼睛看我，也不與他人來往聊天。
    除了百合他們之外，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總是時不時的瞄向我，緊盯著我臉上的花紋。
    “少主，你臉上這胭脂畫的花樣我很喜歡，改天也給我畫一個吧？”百合討好的跟我搭話。
    “你畫了還不跟鬼似的。”赤芍不客氣的打趣她。
    “我這麼一個大美人，畫了隻會更加風情萬種。”百合對赤芍的話嗤之以鼻。
    “少主，你別理會她。”赤芍拿著椅子挨近我，“你是哪裏人士？今天剛到這裏？要不要我帶你四處看？”
    他們對我的熱情出乎我意料之外。
    畢竟我在自己大半邊臉上畫了歐式藤蔓的花樣，如果是在現代，還能算是風格獨特，可我是在古代，我給他們的印象隻會是詭異邪魅。
    “我以後都會是這個樣子。”我堅定的看著他們。
    “那又怎樣？很重要嗎？”赤芍疑惑不解。
    “赤芍，話可不能這麼說，以少主的愛好，很容易嚇到人的。”百合拉住我的手，“少主，以後你跟著我，要是嚇到人，我幫你救活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說少主的樣子會把人嚇死？”一直默不出聲的半夏斜眼看向百合。雖然是要幫我，但這話說出來更傷人。還好我不在意。
    “你們好吵。”赤藥眯眼看向我們，無奈的開口。
    我看向他，輕笑著開口，“我好看嗎？”
    “不算難看。”他說完，轉頭繼續眯眼休息。
    “少主，你別難過，就算你臉上有疤，我們也不會嫌棄你的。”百合“努力”的寬慰我。
    我低頭偷笑。也是，林葉身邊的又怎麼會是俗人，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他們見我低頭，肩膀抖動，以為我難過。
    “都怪你不好。”百合狠狠的拍了半夏一掌，抱住我，“少主，你別和他計較。”
    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你們，太好笑了。”
    他們見我笑了，看過來看過去，也跟著大笑起來。
    “少主，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半夏從懷裏拿出一顆小珠子放在我的手中，“這是試毒珠，它隻要碰到毒物便會發出微光。”
    “小氣，就給顆試毒珠。”百合小手一揮，翻開掌心，掌中赫然放著一塊紫色晶石。
    “紫晶？”
    “什麼？”小老頭也湊了過來。
    “什麼紫晶？這是紫琉璃，少主你戴在身上便可百毒不侵。”百合自信十足的拿著紫琉璃在眾人麵前晃過。
    小老頭摸摸胡須，一臉鄙視的開口，“你們這些東西對丫頭都沒用，丫頭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
    “什麼？”大家大吃一驚的看著我。
    我和林葉則疑惑的看向小老頭。
    “難道少主從小用藥物養身？”半夏猜測。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難道玉容還天賦異稟不成。
    “不用猜了，是這丫頭得天獨厚。”小老頭大笑著對我擠眉弄眼，“丫頭心裏該清楚的。”
    得天獨厚？心裏清楚？心？對了，紫晶。
    我了然於胸。
    林葉見我恍然大悟的樣子，也不過問。反而是百合他們，一直在一旁暗自揣測。
    林葉湊近我，討好的拿了塊點心給我，“情兒，我調製了一種藥，藥性較強，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試藥，要不你幫我試試？”
    藥性？我看是毒性吧。
    我笑著不言語。
    “你這老小子居然想讓丫頭給你試藥？”小老頭不樂意的揪住林葉的衣領。
    “林老你都說情兒是百毒不侵了，我的藥最多也不過是給她補補。”林葉嬉皮笑臉的看著我，一臉的討好。
    “是要補補。”小老頭腦子又轉不過彎了。
    “我試藥有什麼好處呢？”我總不能免費當小白鼠。
    “你想要什麼？”林葉倒也不吝嗇，“隻要我有的，我絕對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是我義父，我怎麼會為難你。”我思索了一下，“你簡單給我個一千兩就可以了。”
    “獅子大開口。”赤芍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少主，你要這麼多錢幹嘛？”半夏不解的開口。
    “秘密。”我等著林葉的答複，“義父，你不肯？”
    “怎麼會，隻要是你要的，我的就是你的。”
    “謝謝義父。”我愉悅的盤算著這銀子的用處，不忘提醒一下林葉，“我剛剛忘記說了，我要的是黃金。”
    “什麼？”眾人咆哮。
    很多嗎？沒辦法，投資需要的資金是很龐大的。
    我不顧他們，拍拍裙子，拉著小老頭，“小老頭，我累了。”
    “那我帶你去休息。”小老頭抱起我。
    留下一群人在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