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蹲在廁所裏，覺得這次的肚子疼得有點不尋常。他掰下一塊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呼一口氣。是不是病了呢？去醫院看看吧。
    他洗幹淨手之後出了洗手間，阿吉立即跑過來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莫桑“唔”了一聲，說：“胃有點不舒服，可能病了。我想去趟醫院，你有沒空陪我？”
    阿吉趕緊點頭，然後和莫桑一起進了房間換上厚的衣服。“還好現在不下雪，打車會容易一些。”阿吉咕噥道。
    莫桑拿衣服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手上的動作。他心裏暗暗盤算，有空就去車行看看，說不定新年會降低一點價格呢。還要順便查一下自己現在有多少錢了，夠不夠買一輛好一點的車。沒有車真是不方便。
    肚子仍然在隱隱作痛，莫桑出了門以後，被冷風一吹，肚子更難受了。他平時挺直的腰板都有點彎下來了。阿吉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隻在出門之前找了個小的暖水袋，給莫桑裝了熱水塞在他的衣服裏，還裝了一杯熱水，一會兒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喝。
    等的士的時候，阿吉的橫過一隻手臂摟住莫桑的腰，莫桑借力半倚靠在他身上，有些虛弱地呼吸著，帶出一大團白霧。
    等了約莫五分鍾，就有一輛的士被他們攔到了。阿吉快速地報了醫院的名字，催促司機盡量快一點，他同伴很不舒服。
    “小兄弟，這雪地裏可不能開那麼快。”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阿吉一眼。
    “您盡量吧，我相信您開了這麼多年的車不會完全沒經驗吧。”阿吉眯了眯眼。
    司機沒有再接話，不過車速確實快了一些了。
    “還很難受嗎？”阿吉側頭問合著眼的莫桑道。
    “嗯，還好，一時一時的。”莫桑仍舊閉著眼，聲音也沒啥中氣了，聲音隻有阿吉能聽清。
    阿吉的手搭上莫桑的手背，手指摩挲了幾下莫桑的，輕聲道：“你先睡會兒，待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莫桑“唔”了一聲，不再說話。事實上他也確實沒什麼力氣說話了。他有點想吐的感覺，可是這是別人的車，他不敢這麼做，硬生生地憋著氣。憋著憋著，便睡著了。
    阿吉看著莫桑發白的臉，擔心之情溢於言表。他的手伸去莫桑肚子上摸了摸，摸到了熱乎乎的一片，是熱水袋。他重新靠回椅背上，看著麵前的路發呆。司機看了他一眼，好像想問什麼，可是又沒問。阿吉隻當作自己沒看到他探究的眼神。也沒什麼好瞞的，他倆的關係光明磊落，不怕被知道；可是也沒必要主動坦白，在別人看來或許是神經病吧。
    阿吉帶著莫桑在急診掛好號之後，便和他坐在了走廊裏等。阿吉安靜地陪著，沒有說話，隻是時不時地把保溫杯遞給他。
    等了半個多小時，在莫桑覺得自己快要疼暈過去之前終於輪到他了。阿吉立即帶著他進去了。
    詢問完症狀以後，醫生要他做個胃鏡檢查，莫桑很反感地把那東西給吞進去了，有點想吐。阿吉在旁邊很擔心地看著他，莫桑默默地忍住了惡心的感覺。
    做完胃鏡檢查十多分鍾以後，醫生拿著報告出來了。“你的胃黏膜有點問題，我建議你去做個詳細點的檢查。”醫生說道。
    兩個人聽罷都有點緊張。莫桑問：“什麼病啊？”
    醫生麵無表情地說：“可能會是胃潰瘍。”
    “臥槽……”莫桑默默地別開了頭。
    “那就檢查一下吧。”阿吉立即說，“要交費什麼的嗎？”
    “要，我進去給你開張單子先去交費，交完以後去三樓的內科做檢查。”
    “好的。”阿吉示意莫桑繼續坐著，自己跟著醫生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等阿吉出來時，他對莫桑說：“你先去三樓等著，我交完錢之後直接去三樓找你。”
    莫桑點點頭，站起身去找電梯上三樓了。
    折騰了兩個小時，終於查明確實是胃潰瘍，莫桑要住院治療。
    在得知病因的時候，莫桑是崩潰的。正是因為吃飯的不規律以及營養搭配不均衡，還有時常的空腹喝酒，再加上休息不夠，出現了輕微的胃潰瘍。
    當莫桑換上住院服，掛著點滴，坐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時，阿吉搬了張凳子坐在他旁邊，忍不住責怪：“都說過讓你不要空腹喝酒了，你看，現在連畫都畫不了了。”
    莫桑歎氣，心道我也沒辦法啊，生活所迫……
    阿吉拿過他的手機，問道：“你上司是誰？我打電話給他請個假。”
    “你呢？你不去上班？”莫桑問。
    “要照顧你。”阿吉的手覆蓋在莫桑的上麵，“你趕緊說你上司是誰啦。”
    莫桑笑著報了個名字，阿吉翻到以後便給那上司打電話，說明了莫桑現在的病情需要住院治療幾天，請幾天假。上司便說：“我早都說了莫桑太拚了，連我都看不下去了，生病是遲早的事。沒事，我們剛開工，工作還不是很多，讓他好好休養吧。”
    阿吉掛了電話之後把手機放回床頭，朝莫桑挑挑眉：“你上司愉快地答應了，還讓我轉告你讓你好好休息。”
    打了點滴之後莫桑的精神也好一點了，他問阿吉：“你在這裏陪我嗎？還是回家？”
    阿吉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說：“我當然是陪你，不過我得先去你家拿些毛巾牙刷和一些換洗的衣服過來。哦對了，你應該餓了，現在都差不多兩點了。你在這裏等著先，我去找個護士訂餐，一會兒讓她送過來。你無聊了就看看電視，但是不準畫畫了啊，拖延治愈的時間我可就生氣了。”
    莫桑點點頭，說：“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阿吉翻了個白眼：“小孩子都懂得困了就睡餓了就吃。”
    莫桑自知理虧，隻說：“好啦，你回去拿東西吧，早去早回，這裏人多，人家都一大家子人的，我就一個人無聊死了。”
    阿吉“嗯”了一聲便離開了病房。莫桑坐了一分鍾不到便開始覺得無聊了，就拿起手機給大頭吐槽自己的病情，結果大頭還蠻緊張的，問東問西的。莫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胃潰瘍嘛，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太讓人上心了反而奇怪了。
    他連忙給大頭發信息說：“我就住個院，現在住院的挺多的，不是什麼大事，不用特地跑過來了。”
    大頭直接一個電話飆過來，莫桑無奈接起，那邊大頭直接就嚷嚷道：“老子是你鐵哥們兒，自己哥們兒出了事還不能來看看了是不？”
    莫桑說：“好丟人……”
    大頭繼續嚷嚷：“有啥丟人的，老子在你麵前丟人丟了那麼多次了，你丟個一次兩次的有啥的！”
    莫桑：“……”
    大頭：“行了，別囉嗦了，你住哪個病房我來看看你。”
    莫桑隻好報了給他。於是他不敢再找什麼人吐槽了，再來多幾個人真要讓他覺得自己得了很嚴重的病了……
    隻是好巧不巧，他老媽打電話過來了。莫桑清了清嗓子，打起精神來，接了起來：“老媽。”
    “你在幹啥呢，咋那麼吵啊。”莫桑媽顯然是剛睡醒，聲音懶懶的。
    “我在外頭呢，街上人多比較吵。”莫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哦，”莫桑媽也沒深究，“今天見著王嬸她兒子開了部豪車回來呢，可嘚瑟了，到處炫耀她兒子有本事。哎，兒子，啥時候也開部豪車回來給你媽長長臉？”
    莫桑心想要不是自己的身體這個狀況他也想買車，等元宵一過去可能就沒降價的機會了。他說：“我也想買，不過不知道想買啥牌子的。哎，老媽，咱能不那麼世俗麼，非要拿這些東西來炫耀。”
    莫桑媽嫌棄地說：“你都不知道，我一和別人說，我家兒子是畫家，他們嘴上說著挺好啊什麼的，實際上啊，背後在鄙視著咱呢！唉……”
    莫桑心裏一緊，他知道畫家這個職業在很多人看來都不是什麼很風光很體麵的職業，起碼和“成功”二字基本不搭邊。可是家裏人一直都是無怨無悔地投資，供他學畫畫，還讓他讀很好的美院，開銷不小，就因為他喜歡美術。現在卻沒辦法讓世俗的人看到他的事業、他的成績，想想不太應該。車還是盡早買吧，開車回老家也就二十來個小時的事，給老媽長長臉。於是他說：“沒事，媽，我隻是想存夠了錢買台好點的車。其實現在也差不多了，更何況現在還可以貸款買車呢，我過幾天就去，等有空了開回去，給我們家也長長臉。”
    莫桑媽道：“行，你也不小了，這些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也沒有要求你一定要做什麼。”
    莫桑低低地“嗯”了一聲。
    母子倆又東拉西扯聊了些東西，這時候有護士送飯進來了。莫桑便跟他老媽道了再見，開吃。
    吃了沒一半，大頭就殺到了，象征性地帶了個果籃。
    莫桑：“……兄弟啊，我現在不能吃生冷的東西啊。更何況老子隻是住個院，又不是很嚴重的病，你這樣搞得我好像重病不起一樣。”
    大頭：“哦，我又沒有說給你吃的，我給你家那個送的。”
    莫桑挑眉：“嘿，你別無事獻殷勤啊，我家阿吉可不會隨便收的。”
    大頭嘿嘿一笑，說：“收不收是他的事，話說你倆現在怎麼樣了？”
    莫桑：“我和他挺好的，至少熱戀期，”他聳聳肩，“還沒過。你呢？你和秀秀呢？”
    大頭羞澀一笑：“還行。”
    莫桑看見那笑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身敬禮了……“還行是咋樣？怎麼她不過來？”
    “她要上班啊，你倆同一個部門的，不知道要上班嗎？”大頭大爺狀地單手掛在椅背上，“她挺喜歡我的，我也挺喜歡她的，就這樣唄。”
    “你展現了你身上的缺點了麼？”莫桑單邊嘴角揚起笑容，狡黠一笑，“你把你那最糙的一麵一展現，不知道她還受不受得了呢~”
    大頭撓撓頭，表情有點奇怪。莫桑看得覺得神奇，便拿腿踢了踢他，叫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然後拿起勺子繼續吃飯。
    “說出來也好丟人，現在家裏的家務活都是我在做……”
    “噗——”飯粒被噴出來了一些，還嗆到了，莫桑一邊瘋狂地咳嗽著一邊拍床，引來旁邊的人圍觀。大頭怒了：“臥槽！你這是啥子反應！”
    莫桑強忍著咳嗽，說：“終於有人收複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頭滿頭黑線，早知道不告訴這小子了！雖然是這麼想著，結果還是拿了水杯過來給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