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胸口憋著股悶氣，噸疼噸疼的。蔣旭豪讓他丟了麵子在全班人麵前尿褲子那會兒，都沒現在來的氣憤。傅東還小，沒有任何戀愛觀念，蔣旭豪和蔣甜甜走的進了，關心蔣甜甜比關心他多了，隻當成是好兄弟另結幫派，沒有義氣……
    可為什麼特別不開心？
    傅東不懂，直到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這種遲鈍和不解，隻是過於早熟的心智為了欺騙自己而編織的謊言罷了。
    蔣甜甜那邊明顯沒有什麼事了，自己故意摔的一跤怎麼說也會偷偷掂量掂量，哪會真的破個相什麼的。
    蔣旭豪瞅著她低眉順眼地幫著傅東說話，跟校長說是自己不小心的，感激地拉了拉她的小手，討好道：“甜甜，我爸說陳阿姨和叔叔今晚來家裏吃飯，你也來嗎？”
    “嗯，媽媽說我是來你家蹭飯的好理由。”蔣甜甜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兩人在眾目睽睽下說了幾句悄悄話，傅東越看越是氣不過，拳頭在寬鬆的衣袖遮擋下握的死緊。
    大人都以為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傅東最看不起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他雖然小，但明白的事情可多了。他被蔣甜甜裝好人地害了一下，與之前曾生跟他說的事兒聯係到一起，就得出了個結論：
    蔣旭豪騙了他，其實蔣旭豪跟那個叫甜甜的早就認識了，還隔三差五相互串門的，說是姥爺那輩訂的娃娃親，說不算數，其實暗地裏還勾搭著，跟打遊擊一樣。難怪蔣甜甜老是找他麻煩……上一回“不小心”撕掉了他的作業，這一回“不小心”被拌了跤……
    雖然這樣想著，原因和結論有點兒不著調，很牽強，但傅東還是琢磨對了一件事……蔣甜甜不喜歡他，正在用她女孩子獨特的優勢在打壓他。
    第二天，百年不見一換的同桌終於被調走了，傅東訝異的同時，心裏升起了一股不舍和憂傷。
    班主任這個老火雞總要在他最傷心最憂腸的時刻給他來個致命一擊！
    以前他跟蔣旭豪鬧別扭的時候，班裏的人不跟他玩，隻有這個欺負他的同桌曾生還跟往常一樣，要逗他還是會逗他，一點兒也不受外界他人影響，雖然有時候被揍疼了，可傅東還是覺得有個能說話的人是挺不錯的。
    曾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會調位一樣，很輕鬆就接受了班主任老火雞的安排，提著底邊破了個窟窿的書包跟土匪一樣，流裏流氣地坐到了蔣甜甜旁邊。
    蔣甜甜從曾生坐下那刻起，就苦瓜著臉。
    新同桌用手肘戳了戳傅東，小聲說：“曾生找你。”
    一抬頭，果然看見了正在努力誇張地做著口型的人：不用怕，我……你……
    傅東皺眉。
    曾生做了好一會兒口型，愣是沒見傅東瞧懂，氣的拿起筆刷刷在作業本上撕下一頁紙，直直砸了過來。
    不得不說，曾生的叛逆期來的比一般的孩子早，當全班都認認真真聽老師講課時，他已經學會在老師轉身時給別人扔紙條了。
    老火雞公式沒有寫完，突然一轉身，嚇的傅東趕緊一腳踩到了被扔到他腳邊的紙團上他穿的是傅守業從街上掏回來的行軍布鞋，當初他爹買鞋的時候除了相中這款夠便宜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鞋底兒厚，而且硬邦邦的，踩著玻璃片兒都戳不進去。。
    傅東腳丫往水泥地板上一踩，響聲跟跺沒什麼區別，一下子把老火雞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腳邊。
    老火雞咳了聲，目光掃向傅東腳邊。
    “好好聽課，跺什麼跺！”
    看到傅東安全地攤開了紙條，曾生鬆了口氣，得意地晃著腳。他上課傳的紙條還從來沒失手被捉過的！
    ——我幫你報仇！
    傅東看著紙條上的幾個字，心裏不怎麼是滋味。連一貫欺負他的曾生都看出他不開心，替他抱不平，蔣旭豪卻還擠著欺負他的人獻殷勤。什麼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誰敢跟你過不去我就揍他個四仰八平！
    蔣旭豪你奶奶的個混蛋！你合著奸詐小人讓我過不去！
    這麼想著，傅東小嘴氣急撅的老高。因為從小就被他爹傅守業扔到百八裏遠的地方來上學，接觸的陌生人多，傅東看人的眼色就練得比一般人好，想東西也更透，說簡單明白一點：年紀雖小，但會做人。
    對於曾生這種頭腦簡單的人，他是瞧不起的。
    拿筆刷刷刷回了一句：不用了……
    “了”字還沒寫完，傅東整個兒紙條扔掉，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曾生等了一整節課，都沒見著小孩把紙條還回來，以為是不敢，跟周圍一起混的人打了一個手勢，可對方告訴他傅東那兒連紙屑都不見著。
    曾生坐不住了，一下課揪住要往外走的小孩，問：“怎麼不回我？”
    傅東沒有回答，可憐兮兮問：“報什麼仇？”
    “我看到了！”
    礙於那幾厘米的身高差，傅東抬眼，“看到了什麼？”
    曾生支支吾吾，見小孩不高興了甩開他要走，馬上解釋說：“是蔣甜甜自己摔倒的，你那時一直站在邊上揪手指呢，隔得這麼開怎麼可能碰到她！”
    不說還好，一說傅東就更氣了。
    “那你怎麼不說！”
    曾生不敢說話，死死抓住小孩的手，過了好一會才堅定地重複那句毫無意義的話，“我會幫你報仇的……”不是他不想說，狼來了的故事大家都懂，曾生平日裏闖禍多了，借口隨便一捉便一大堆，幫別人開脫的話也說了不少。這次小孩被人冤枉，作為知道真相的人，他的話能讓人相信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
    “對不起……”
    知道曾生是真的內疚，傅東也想到如果當時他說出來，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嗯……”
    曾生皺眉，“我會幫你報仇的！”
    蔣甜甜能夠從小就跟蔣旭豪訂娃娃親，肯定有個很厲害的爹，看在學校裏的特殊待遇就知道了，要報仇哪是這麼容易的。傅東見他這麼堅決，忍不住噘嘴道：“那我不要再見到蔣甜甜，我討厭她！”
    一句孩子氣的話，一個人說笑，另一個人卻當真了。
    傅東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爹傅守業答應了的事情都有可能反悔，曾生倒是無論如何都咬著牙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