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生掛著書包吊兒郎當地坐了下來，瞧了眼耷拉著腦袋的傅東，又比了下那正在當值日生給老師擦黑板的蔣甜甜，撇嘴戲謔：“小冬瓜，你喜歡蔣甜甜嗎？”
    傅東蔫蔫地回答：“不喜歡。”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曾生拿出從自己小弟那兒沒收來的幾顆糖，往傅東兜裏一塞，“我也不喜歡……喏，給你。”昨兒放學他看見了來接蔣甜甜的那個人了，就是蔣旭豪家裏那個司機，當時傅東站在不遠處，估計也看到了。
    曾生：“我就說啊，蔣甜甜怎麼跟蔣旭豪那小子這麼熟呢，感情是一家人啊……聽說還訂過娃娃親呢。”
    他爹是地痞流氓，平時裏東串西串收的最多就是小道消息，打幾兩酒炒個米花生就跟他倆孩子叨咕，兩兄弟也當說戲來聽的津津有味。之前，曾生到別的村子裏捉泥鰍去了，家裏隻剩下曾樹陪他爹閑扯，曾樹告訴他蔣甜甜跟蔣旭豪訂過娃娃的時候他還不相信呢！
    後來有次發現蔣旭豪課後把蔣甜甜拉到一邊說話，他跟過去偷聽，才知道原來這件事是真的。
    傅東驚訝，“他們怎麼熟了？”
    傅東隻知道蔣甜甜是跟蔣旭豪訂過娃娃親，那是幾天前蔣旭豪告訴他的，不過不是說都沒見過麵，是他爺給訂的麼？
    曾生勁兒一起，正打算給小孩好好說說，來上課的老師就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敲下課鍾，蔣旭豪先一步把小孩拉出去，皺著眉頭問：“不是說讓你別挨著曾生那麼近嗎，他又打你怎麼辦？”
    “沒有……”
    小孩最近都有點兒沒精打采的，跟沒有骨頭吃的小狗一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特別讓人稀罕。
    蔣旭豪追問，才知道原來是蔣父不讓他來蔣家玩的原因……
    那天兩人在探討人生大事的時候，被蔣父發現了，他捉住自家兒子一陣嚴厲教育，順帶著把跟在一旁的小尾巴也給鎮喝一頓，還警告了蔣旭豪不許再帶傅東回家玩。雖然蔣母說小孩子鬧一鬧沒有什麼，沒必要小題大做，但蔣父還是堅持他的做法。
    小孩很委屈：“蔣叔叔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們家了……”
    蔣旭豪說不清楚，他爸那天臉色不怎麼對勁，安慰著拉拉小孩的手說：“沒事兒，我爸嚇唬你而已！”
    回到座位後，八卦精神十足的曾生跟他弟弟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看見傅東回來了，給曾樹使了個眼神，曾樹偷偷瞧了眼他哥揪住的人，慢騰騰回去自己班上了。
    曾生就揪住傅東的袖子：“你剛問那誰了嗎？”
    傅東不懂：“誰？”
    “蔣旭豪啊！”
    “為什麼要問他？”
    曾生說了他聽到的東西後，小孩整個兒肩膀都垮了下來，沒有滾眼淚珠子，隻是什麼話也不說地趴在桌子上。
    這一趴，就趴到了第二節課。教數學的是學校裏快要退休了的老校長，為了顯示學校對教育的重視，老校長每次上課都嚴厲教育那些不聽課的皮孩子。傅東走了會神，老校長本來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畢竟這個是蔣公子的好朋友，能賣點麵子都是好的。
    可小孩太不爭氣，要打開書本做練習的時候，還呆呆地攥著鉛筆咬筆頭。
    老校長恨鐵不成金。
    你個傻孩子平時挺機靈了的，不會做也還一臉緊張假裝思考一下，怎麼今兒神遊太虛了！把筆杆當玉米杆子啃呢？學校飯堂阿姨燒糊飯餓著你了？？
    於是，傅東給老校長殺雞儆猴地拎上了黑板做題。
    傅東一般的算術還好，就是除法不行，死死站了好一會兒愣是沒給得出一個答案來。蔣旭豪把同桌算好了的答案搶過來，打算上去幫小孩。
    蔣甜甜舉起了手，“老師，這題我會。”
    “嗯……甜甜你來做……傅東！給我站好了！”
    蔣甜甜拿起粉筆做完題下去講台，經過傅東的時候突然踉蹌了下，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猛的往前倒了下去。
    剛好走到了教室最後排的老校長，聽到聲音趕緊跑過來。
    蔣甜甜撞到了鼻子，血淌了一地，周圍的人包括傅東在內，都嚇的不敢說話。
    “怎麼回事？！”
    老校長厲聲質問，視線掃過最近的幾個人。好端端的走路哪裏會摔成這樣，分明是有人推了或給拌了一腳的。
    蔣甜甜給塞了兩團棉花在鼻子裏後，鼻血慢慢止住了，不過身上的衣服被染紅了一片，很是嚇人。加上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扁著嘴滿臉掛淚，啜泣不止的模樣格外惹人心疼。
    “老…。。不不管傅東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蔣甜甜甕甕地說。
    不說還好，這樣一說，在場的就都明白過來了。
    老校長稀疏的眉毛一擰，喝道：
    “傅東！老師本來以為你是個好孩子，想不到居然這麼壞！幸好蔣甜甜用手墊了下地板，要是就那樣直衝衝摔了下去，就撞斷了鼻梁骨了！”
    “我沒有……”
    “你還狡辯！”老校長說著一把推開了他，小心地托著蔣甜甜的腦袋，讓剛趕過來的醫務員檢查。
    傅東咬著唇，“我都沒有碰到她……”
    如果他沒有看錯，那蔣甜甜剛剛是瞪了他一眼，然後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可這樣說肯定沒有人相信。
    傅東感覺自己滿肚子是委屈，目光在圍著蔣甜甜的人群裏搜索，果然看到了一臉緊張的蔣旭豪。
    蔣旭豪擰著眉靠著蔣甜甜說了幾句話，蔣甜甜就彎著眼睛笑了，用來止血的棉花絲毫沒有猙獰的效果，反倒把人襯托的更加可憐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