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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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要和那塊木頭約會?”關窕用纖細的手指不停撥弄她的睫毛。
    “他叫陳展,”我朝她翻了個白眼,“而且,這不是約會,應該稱做學習方麵的友好交流。”
    關窕極其不屑地冷哼一聲,“友好交流?聽著就像青樓女子說自己在搞行為藝術一樣。”
    “姐……”
    眼前這人是我堂姐,比我早三年來到花花世界。我叫關闌,她叫關窕,我們的名字都是爺爺取的。老爺子當年看到堂姐第一眼,見她目光輕浮蕩漾,就認定這孫女兒命犯桃花、將來必定紅顏成劫。因此為她取名一個“窕”字,來自“窈窕”,希望她將來能夠成為一個淑女。
    可惜老爺子百密一疏,不曾想“窕”字還有妖豔輕佻之意,這也算是堂姐命裏注定了。
    堂姐一直不相信此事,主要原因是這件事是爺爺當年親口告訴我,然後我再告訴她的,家裏的長輩卻都不知情。
    每當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總會把頭發狠狠往後一甩。“胡扯,”她說:“這絕對是你編的。憑什麼爺爺隻告訴你一個人,當時你才多大啊。”
    我說:“當時我九歲,坐在爺爺膝頭。我清楚地記得爺爺輕歎一聲,然後說出那番話。或許爺爺隻是說給他自己聽,不過被我記住罷了。”
    關窕無論如何不肯信我。久而久之,我也開始懷疑自己。不過往事如何並不那麼重要,關窕的風情嫵媚已經成為現實。她夢想著的是大城市的光影繁華,去北京,去上海,甚至戴上藍色美瞳要跨過太平洋飛到美利堅。而她認為在大城市的背景下素顏簡直就是影響市容,因此她初中時就學會了濃妝豔抹。
    “那你的名字呢?”她問我:“‘闌’又是什麼意思?”
    我說:“當然是‘夜闌人靜’的意思。”
    她忽然憋不住大笑起來,捧著肚子仿佛抽筋一般。“夜闌人靜……”一句話沒說完她又笑翻在沙發。“不行了,不行了。這是我今年聽到最搞笑的一個成語了。”
    我衝過去掐她的脖子,摘她長長的睫毛。她尖叫著躲我,一邊躲一邊聲稱我是在以匱乏當作無恥的資本。我也聽不大懂,隻管扯她的頭發。
    言歸正傳,這次我來到她家,其實是來向她借一件我垂涎已久卻買不到的撒花毛衣。不過意圖被她一眼識破。高中女生的春心萌動總是欲蓋彌彰,厚臉皮如我尚且不能避免。
    “妹啊,”她忽然間變得語重心長,“姐是過來人,奉勸你一句,除了搞學習,其它都不要搞,你們真的還小。”
    她用的是方言,想裝大人卻像東施效顰,我不禁笑了出來。“姐,我不都說了,我倆除了交流學習外沒其它。”
    “胡扯,”她似乎很愛用“胡扯”。她說:“難道你們沒有眼神交流,沒準還有手指交流,搞不好欲火焚身連其它地方也一並交流了。那我怎麼向你已去的爺爺交待呀。”
    我又衝過去捏她的臉,“你就說借不借吧。”
    “不借。”
    “那你就替我去向爺爺問好吧。”
    ……
    對我和堂姐來說,疼愛和毆打從來都是近義詞。
    最終我還是死皮賴臉搶到了那件撒花毛衣。藏青色夾雜點點白花,古而不土,素而不俗。高領既可以保暖,又可以在我低頭的時候襯托出矜持,我非要迷得陳展神魂顛倒不可。
    我立在鏡子麵前,心中狂笑,外表卻很嫻靜。
    陳展是轉校生,高二下來到我們班。本姑娘本來打算好好學習,不理風月。無奈這小子憑空出現在我左邊座位,搞得我心裏癢癢的。
    他的臉並非輪廓分明,但那種好看是蘊含其中的,難以盡述。我管它叫做氣質,柔軟的質地。讓人禁不住想去撫摸,想去征服。
    當我這麼跟堂姐說的時候,遭到她一陣嘲諷:“屁大的孩子,你可知‘征服’的含義?”她笑了笑,“你不懂,你姐現在才懂了一點點。”
    那時她大三,她的故事已經開始,而我的小故事也同時開始了。
    第一次見到陳展是在不經意的時刻,不經意往往能帶給人驚喜,因為不經意。
    高二下學期,開學的第一個早讀,班主任在講台上介紹轉校生陳展,我在底下偷偷看張愛玲。學生時代,名著多被列為閑書。如果班主任教理科的話,那麼閑書全為禁書。
    忽然周圍掌聲雷動,左邊座位坐下一名男生。
    我一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一雙靜如止水的眼睛,看不到屬於初來乍到的任何情緒波瀾。
    我的心跳卻停了半拍。愛情總與死亡掛鉤,我在心中告訴自己,我要死了。
    我將書本偷偷塞到課桌底下,細聲在讀《雨巷》,聲音調到嬌滴滴的分貝,對,你注意到了嗎?
    之後的一年時間裏,借著近水樓台的優勢,我會時不時請教他一個我早已知曉答案的問題,動不動問他借一支鉛筆或是一張作業紙。
    終於有一天,在向他借一塊橡皮的時候,我忍不住輕聲問他:“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感覺自己就是司馬昭。
    “當然知道,”他滿含同情地說:“你家裏窮,少什麼東西向我借就行,我不會介意。”
    後麵的記憶一片空白,估計我是昏闕了。
    當時我當他是木訥,可一個人思考了很長時間之後,又忽然驚覺,他這不正是婉拒?
    我痛苦了很多天。看到燈光便想起飛蛾,看到絲襪便想起三毛,聽到火車隆隆便想起山海關。它們都象征死亡。
    我問自己的心,愛情死了,我應該活才對,這講不通。
    我不認為女生主動是錯,雖然結果很難讓人接受,但我在慢慢走出陰霾。
    隻不過我不再對陳展暗送秋波,甚至不能看他一眼。因為眼神太過實誠,撒謊永遠撒不像,我不願他得知我的難過。
    我明白,友情如果升華,不是愛情就是親情。如果升華失敗,那就是陌生人。
    天天和一個陌生人咫尺相坐,是很別扭的。
    就在別扭快要成為習慣的時候。他忽然在我桌下留一張紙條:
    “明早七點,小鎮圖書館見。”
    這算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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