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索命青衣 十八、黎明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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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垢跟在李存孝的身後,就像是兩片落葉,無聲無息地飄進來。
屋子裏隻有一張桌子。
而這唯一的一張桌子旁邊,已經坐著龍額侯和梧桐。
桌子的旁邊,還躺著一具屍體。
看到屍體的時候,長孫無垢的肩膀微微地抖動了一下,似乎很害怕,所以,很不自覺地靠緊了李存孝。
李存孝麵無表情,在那張桌子旁邊坐了下來,長孫無垢也跟著坐了下來。
他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看一眼龍額侯和梧桐,更沒有去看躺在旁邊的那具仍未冰冷的方伯約的屍體。
在他的眼裏,似乎這隻是一座空客棧而已。
龍額侯停下筷子,注視著李存孝,像是要將他的內心看穿,然後,突然笑了,道:“你終於來了。”
李存孝沒說話。
長孫無垢卻看著他,又看了看梧桐,笑道:“我說你怎麼跑那麼快,原來是有佳人相候呀。”
龍額侯也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梧桐卻看著她,道:“你就是長孫無垢?”
長孫無垢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隨即冷冷地道:“對,我就是長孫無垢。怎麼?你認得我?”
梧桐笑了笑,道:“不認識。但久聞大名。”
長孫無垢卻仿佛懶得理她,隻是看著李存孝,柔聲道:“喝慣了美酒佳釀,不如我們嚐嚐鄉野土釀,你說好不好。”
李存孝半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四處看了看。
仿佛是在找酒保,找夥計,找老板。
可是,找來找去,卻什麼人也沒有找到。
整個酒樓裏好像隻有這麼兩個人。
他緩緩地站起來,一臉失望地道:“隻可惜,這裏從外麵看起來像酒店,可裏麵卻連一滴酒也沒有,我們還是走吧。”
他雖然是看自己握劍的那隻手——手上有蒼藍色的血管高高隆起,可是,這話卻是對長孫無垢說的。
說完了,轉身就要往外走。
龍額侯卻突然衝著他笑了笑,道:“不管是不是酒店,隻要有酒喝就行了。已經蹭了你那麼多酒,現在,我請你,如何?”
李存孝的腳步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道:“你有酒?”
龍額侯從懷裏掏出一隻精致的白玉壺,衝著他晃了晃,道:“自備的,一般人我不請,但你例外。你喝酒,我吃魚香茄子。”
話音剛落,李存孝的麵前,就已經多了一杯酒,好酒。
好酒應該是喝的,可是,李存孝卻在看。
看著這杯清澈凜冽的好酒,看著龍額侯橫放在桌子上的白玉簫。
他認得那柄白玉簫。
那是帶著他最愛的女人私奔的,也是他最信任的那個朋友的簫——不死玉簫。
看見這柄簫,他的心裏忽然又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吞食著他的內髒一樣,臉上顯現出一絲痛苦的抽動。
他的手突然握緊了插在左肋處的那柄黑色的鐵劍。
蒼白的手上有蒼藍色脈絡隆起。
龍額侯卻笑了笑,道:“我知道,索命青衣不但有柄天下無雙的鐵劍,而且,還又一雙什麼都瞞不過的眼睛,可是,我還是很想告訴你一聲,好酒是需要用嘴品的,而不用眼睛看的,也不是用鼻子聞的,你為什麼不坐下來喝兩杯?難道是怕酒裏有毒?”
李存孝不說話。
他還在看著那柄白玉簫。
龍額侯也在看自己腰間的那柄白玉簫。
他笑了笑,將簫拿起,橫在肘間,在手裏轉了一下,頂端的護花鈴叮當響。
他笑了笑,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可是,我向你保證,這絕對不是把柄傳說中的不死玉簫。我知道,你所關心的隻是這柄簫究竟是不是那柄傳說中的不死玉簫,而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跟它如此相似的一柄玉簫,所以,我們隻喝酒,不說廢話。”
聽到這話,李存孝那隻握劍的手卻又突然垂了下來,盯著龍額侯,冷冷地道:“我也什麼也不想知道。”
龍額侯笑了笑,道:“那你想不想喝酒?我敢向你保證,這是整間梧桐客棧裏唯一的一壺酒,也是整座插旗鎮唯一的一壺酒,你放心,這絕對不是我喝剩下的。當然了,你遇到了冤大頭,隻要開口說一聲,隨時都有人給你送上等佳釀過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天底下最上等的佳釀也沒有我這壺酒特殊。”
說著,舉起玉壺,將杯子斟滿。
索命青衣卻沒有喝。
他隻是盯著龍額侯,道:“你說你會在梧桐客棧等我。你好像真的在這裏等著我。但你我素昧平生,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
龍額侯笑了笑,道:“其實,在我告訴你我在這梧桐客棧等你的時候,我也不能確定你到底會不會來。但我自己卻非要來這裏不可。但當我真的來到這裏之後,我可以確定你一定會來這裏的。因為這條古道上,好像隻有這麼一個可以住宿打尖喝酒的地方。是不是聽起來很拗口?我也覺得很拗口。但喜歡說這麼拗口的話的毛病,是一個人傳給我的。想必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李存孝沒說話。
一直看著他們說話的長孫無垢插嘴道:“劍三十?”
龍額侯笑了笑,道:“真聰明,當浮一大白。”
說著,給她也斟了一杯。
長孫無垢笑了笑,端起杯子,淺淺地嚐了一口。
她早就想嚐嚐了,這個裝在白玉壺中的酒,是不是真的像龍額侯說得那麼特殊。
可是,嘴唇剛剛沾到杯口,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哪裏是酒?
分明是水。
龍額侯笑了笑,道:“是不是很特殊。”
長孫無垢道:“果然特殊。人家都說龍額侯是朝廷賜封的一等侯,富可敵國,沒想到卻用水糊弄人。”
龍額侯道:“酒,也是有靈魂的。真正懂酒愛酒的人,才能懂得此種真魅。不信可以看看這位小兄弟,他就是一個懂酒的人。”
李存孝忽然不說話了,隻是將龍額侯遞來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長孫無垢看了看他,道:“怎麼樣?”
李存孝道:“別聽他胡扯,水就是水,說得天花亂墜,也是變不成酒。就像是一個殺手,無論怎麼掩飾身份,也不會變成真正的一等侯。”
長孫無垢一怔,道:“什麼?”
龍額侯笑了笑,道:“沒想到,還是讓你給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