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艦隊降落在群馬座之後，受到了當地K星政府的熱烈歡迎。那群醜陋的藍胖子在帶兵打仗方麵毫無天賦，在美食美酒方麵有才到令人咋舌。然而法恩沒有心情去品嚐今年新出的落日係列，他的情緒已經低落了一段時間。
    魯伯特告訴他說，歐文真的是什麼都記不得了。他的腦中有精神攻擊留下的痕跡，記憶混亂一片。格利高爾司令官將他調回到蘭蒂斯·左拉的身邊，讓他徹底遠離了聯邦政府的飛船。
    “報告。”
    法恩來到司令室，看到尚也站在桌前。後者平靜的轉過頭，飛行員心中閃過了一絲失落。這段友情大概再也無法挽回了吧？
    “很抱歉在你們休假的時候還要你們來。”
    “職責所在。”
    “聯邦政府的所作所為我也很氣憤。”格利高爾說著，眉頭緊蹙。“不過，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畢竟一旦碰上了蟲巢和反科技者，不管發生什麼都是可以被解釋的。在浩瀚無邊的宇宙中變成一顆垃圾也沒什麼奇怪的。”
    “您的意思是要下手嗎？”尚搶在法恩之前開口了。
    “我可沒有這麼說。”
    “抱歉。”
    “我知道你很想替翻譯官報仇，但是在這之前有一個前提，我們必須要保證飛行隊的團結，我不希望翻譯官的事情對你們任何一個人產生不好的影響。”司令官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下。“鑒於我們的部隊裏沒有讀心能力者，那天在會議室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隻有歐文一個人知道。可是以屬下彙報來看，蘭蒂斯似乎對歐文有著若即若離的友善之情？”
    “恕我無禮，我並不這樣認為。”尚冷冰冰地說，眼神掃了法恩一眼。
    “法恩。”
    “在。”
    “你還記得我給你的任務嗎？”
    “……記得。”
    “不要讓我失望。”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
    “以及你們兩位從今以後也要像以前一樣完美配合，明白了嗎？”
    “是。”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另外，在下次任務中，我會派第二隊和你們第一隊一起出發，找個機會把路德維希·金解決掉。”他說完後，觀察了一番兩人的臉色。“能做到嗎？”
    “是。”
    “他是預言能力者的事情你們都是知道的，最近我也派人調查了他的身份背景，是個完全找不到童年資料的野人。雖然這樣說對他有些不公平，不過我認為他是聯盟軍的威脅。”
    莫非是路德維希在暗中向尚泄露了自己和蘭蒂斯的事情？那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僅僅是因為嫉妒第一飛行隊這個簡單的原因嗎？
    “不敢想象，預言能力者如果和我們的敵人成為了戰友，一切將變得多麼可怕。”格利高爾這樣說著。“聯邦法院和聯邦政府應可是喜歡這類人才喜歡得要命。”
    路德維希……尚抓緊了自己的帽簷。說不定他就是毫無自知的掉進了他們的圈套中，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挑釁到迫使自己去麵對自己的弱點，接著分手，訓練，出征……到現在，歐文變成這個樣子……不可原諒！
    “千萬別意氣用事，要借別人的手解決他。”在最後，格利高爾補充了一句。
    “尚？”
    “我沒事。”他說。“該去訓練了，法恩上尉。”
    語氣還是這樣冰冷……法恩歎了一口氣，也難怪他會那樣生氣，看著最好的朋友護著有可能是傷害自己戀人的人，換做是誰都無法冷靜。
    “法恩……”
    “啊？”
    “你是超能力者的事情為什麼要瞞著我？”
    “……這個秘密除了我的家人和司令官以外沒人知道。”
    “是嗎？如果我早點問你的話，你會承認嗎？”飛行隊長輕聲說。
    “……恐怕不會。”
    “我們並不是一路人，法恩，我很遺憾。”尚伸出了一隻手。“不過，我們還可以做戰友。”
    飛行員慢慢握住了那隻手，過了半晌才開口：“對，戰友。”
    “搭檔，最好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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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康斯坦絲倒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咬著牙望著從桌子上滾下來濺了一地溫水的杯子。她攻擊翻譯官的時候遭到了蘭蒂斯反攻擊，頻繁的洗腦給她的身體增加了很大的負擔，甚至發展到必須要服用抑製劑和止痛劑的程度。
    “你沒事吧？”裏歐出現在她的麵前，先是把她扶到椅子上，然後重新打了一杯水。“還要吃止痛劑嗎？那樣對身體不好。”
    “閉嘴。”康斯坦絲說，咽下了一把黑色的藥片。
    “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
    “不用管我。”原本美貌的臉因忍痛而扭曲，語氣很凶。“你的任務都做完了嗎？”
    “嗯。”他像個小孩子似的點點頭。“對了，我在路德維希的書櫥裏發現了這個。”
    他從兜裏掏出了三張牌：隱者，魔術師和高塔。
    “哼！”康斯坦絲忽然打落了他手中的牌，麵部表情更加扭曲。“不要給我看這種東西！”
    裏歐沒說什麼，默默地從地上撿起來：“我以為是很重要的東西。”
    象征毀滅的高塔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如果路德維希是在以這種方式記錄他的語言，可就大事不好了。
    “霍伯上校。”蹲在椅子旁，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我醒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有什麼事嗎？”
    “我想說，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會很害怕。”
    難道洗腦之後這個家夥連性格都完全變了嗎？據她觀察，以前的那個裏歐·萊特可不像是會說出這般感性話語的人。
    “所以，如果可以跟在你身邊的話，即使是要做壞事也無所謂。”
    即便是毀滅。
    也要毀在重要的人手中。
    當康斯坦絲初次接觸德恩·央的時候，也有過一絲少女的憧憬，然而這種憧憬很快就被現實打破了。德恩上校不是那個會愛她一生一世的人，她也不是那種會愛上強大的男人的女人。與其說他們憎恨對方，不如說他們惺惺相惜，是兩個相互製約，相互依存又相互獵殺的個體。
    康斯坦絲很清楚，她與那些被奧古斯圖·伯茹收養的野人沒有區別。如果不是出眾的超能力，他們恐怕早就死在物資貧乏的保育所裏，就算僥幸活了下來，也不過是在社會最底層掙紮的渣滓罷了。無論是姓金的三個兄弟，還是被拋棄在路邊的麗莎娜，都隻是聯盟軍與反科技者鬥爭的犧牲品而已。
    為了逃脫那種命運，她什麼都肯做，而生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是不會理解這一點的。就正如野人這個稱呼一般，他們從出生起就被貼上了鮮明的階級烙印。
    她並不相信，佐恩·央有多高尚。所有偉大的標簽，也隻是人類強製添加的頭銜而已。他也殺過人，也以殘忍的手段屠殺過平民。
    曆史永遠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我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康斯坦絲無法回答。
    “我是不是……你早就認識的人？”
    “算是吧。”
    在得到這個回答後，裏歐竟然輕輕的笑了一下，仿佛是個被老師承認的學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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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蒂斯走出了封閉的船艙，略感驚訝。與繁榮的現代化的地球星際港不同，K星的管轄區保留了濃厚的傳統文化特色。空氣中彌散著果酒和甜食的香氣，店鋪上掛著大大的手繪招牌，奇形怪狀的外星人穿著色彩鮮豔的衣服，站在門口招呼客人。
    “殿下，要到處逛逛嗎？”
    “我和翻譯官兩個人就可以了，你們遠遠地跟著，別讓人發現了。”
    “是。”
    離開船艙的歐文麵對室外的陽光後，蒼白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一起到處走走吧。”
    “嗯。”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街道上，翻譯官的注意力很快被街邊琳琅漫步的店鋪吸引了，一掃心頭陰雲。也不知尚·緹揚看到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這個？”蘭蒂斯從攤子上拿起了一枚造型獨特的飛機型徽章。“造型好奇怪啊。”
    “是飛行隊的周邊產品。”歐文說道，接著情緒忽然就低落了。“飛行隊……”
    “算了，我不喜歡。”他果斷的將那枚徽章放下，拿起了一旁的一枚星辰樣式的徽章。
    “殿下是要給家裏人買紀念品嗎？”
    “算是吧。”他順著翻譯官的話說了下去。
    “我記得殿下的哥哥叫路西法對吧？”
    “是的。”
    “所以殿下挑選的這個很合適呢。”他外頭笑了笑。“路西法在古語裏其實是光之使者的意思，也就是晨星之神。”
    晨星之神……蘭蒂斯一直以為路西法這個名字是被驅逐者特有的，但是來自B星的王後不可能不知道路西法真正的含義。著簡單的三個字裏，其實包含了他們對親生孩子最深沉的愛。而這份愛，是作為人造人的自己永遠無法得到的。
    換做以前的自己，大概會冷笑一番毫不猶豫的轉頭離開吧？可是現在的自己，卻渴望著從他們那裏分來親情，隻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歐文，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嗎？”
    後者略微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當然。”
    “請給我說一些法恩上尉以前的事情吧，拜托了。”
    他將那枚星辰徽章握在手中，付了錢。想要更了解他身邊的人，想要守護他們，想要將所有傷害他們的東西從世界裏驅逐出去。
    無論對方是誰。
    當群馬座的紅太陽從天邊落下，藍月亮從盡頭升起的時候，空中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扇穿越之門緩緩開啟，巨大的賽文之艦悄然出現在警戒森嚴的星際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