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恩將那份三組聲音重疊的錄音像往常一樣交給了司令辦公室，另外還彙報了另一個名叫裏歐的超能力者的事情。
格利高爾司令官沒說什麼，盡管他麵帶微笑，表情卻明顯的凝重了幾分。
“有什麼問題嗎？”
“不，我隻是在考慮是否要讓常規軍裝備上用來獵殺超能力的子彈而已。”司令官僵了一下，隨後表情恢複正常。“法恩，你的演技真是太讓我佩服了。讓你去用那麼不光彩的手段執行任務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屬下隻是按照司令所說的順水推舟罷了。”
“看來蘭蒂斯已經完全入了你的圈套，雖然色誘術在曆史上都是女間諜的專長。”他看到法恩露出尷尬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我這是在誇讚你的優秀。”
“請您不要開這種玩笑了。”飛行員打哈哈的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樣直白的話從司令官口中說出實在是令人不知如何應對。
“我們的誘敵計劃很成功，如果你覺得做這種事情讓你為難的話直接說出來也沒關係哦。”
“確實有時候會感到為難。”法恩攤開手，露出慣有的輕浮之態。“我本性這麼溫柔，忽然要裝反派還真是挺困難的，不過腳色扮演遊戲相當有趣。”
“你之前威脅艾文工程師的時候，那表情和語氣連我都嚇了一跳。”
“有一半是出於真心的，畢竟不逼迫他裝上竊聽器的話我們會很難辦。”
“有你這樣的人在聯盟軍裏，讓我感到我的時代都要終結了。”他長舒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背著手。“我這還是在誇讚你。”
“承蒙誇獎。”法恩得意的說，然後試探著問道。“屬下冒昧的問一句，您打算如何解決艾文和利昂的事情……”
“你很關心他？”司令官玩味的斜了下眼，說道。
“不，畢竟大家是同期生，作為同學還是要關心一下。”
“你放心吧，他畢竟是我聯盟軍的人，是不會讓他不明不白的卷入到紛爭之中的。”
“我明白了。”
司令官給予他一個理解的笑容，隨後岔開了話題：“蘭蒂斯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他周圍的人了，第一個被下手的肯定就是翻譯官，好再這點我們早有準備，蘭蒂斯是看不出端倪的。”
“是。”
“對了。”司令官狡黠一笑。“蘭蒂斯·左拉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額……”法恩感到司令官殷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入小雞啄米般點頭的畫麵。
“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的。”格利高爾看上去像個抓到自己青春期的兒子偷偷約會的家長似的，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不悅。
“一點點……”
“行啦，別那麼嚴肅，我又不是在審問你。”格利高爾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柔和。“今晚七點我會準時赴約的，我很想念央太太的手藝。”
“母親有交代我詢問您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
“那麼，就燉牛肉好了。”他說。“自從你父親去世後，我們也很久沒聚過了。”
  
佐恩·央的太太洛拉·央的這道燉牛肉十分拿手。她會提前幾個小時用特製的果酒醃漬好肉，在烤箱中烤三十分鍾，用薄鹽和薄荷調味。切開柔嫩的牛肉，中間的核心部分呈現淡淡的粉紅色，吃在嘴裏飽滿的肉汁回味無窮。
法恩記得，這是他父親生前很愛吃的一道菜。
佐恩·央和洛拉·央很少提起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對於法恩和德恩來說，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家庭。即使不是最完美的，也是數一數二的。洛拉從不幹涉佐恩的工作，她以一個寬厚的妻子和耐心的母親的形象為人所熟知。格利高爾偶爾回來拜訪他們，一個月兩三次。他並不留在這裏吃飯，一般都是神色匆匆的進了佐恩的書房暢談到深夜。佐恩和格利高爾談事情的時候，洛拉會帶著兩個孩子主動回避。佐恩·央去世之後，格利高爾來訪的次數減少到了一年兩三次。等到兩個男孩長大成人，拜訪的地點從家中轉移到了聯盟軍。
法恩離開辦公室後，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已經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蘭蒂斯·左拉昨天顯得有些虛弱，法恩有點擔心那是不是植入他體內的竊聽器的副作用所致。
蘭蒂斯睡了漫長的一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他決定暫時關閉讀心術一天，給身體足夠的時間適應新的環境。他隨意的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襯衫，穿著黑褲子的腿搭在一起，腳上的長靴上繡著精美的花邊。他一手撐著臉頰，另一手擎著一本看上去就有些年頭的精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Letter  of  Magic?排行榜前二十的魔幻小說？”法恩發覺他竟然在看地球語的暢銷小說，十分驚異。“完全看得懂？”
“一半吧。”他說。“翻譯官借給我的。”
介紹這麼一個冷麵王子看戀愛奇幻小說，也就隻有歐文的腦回路能做得出來。法恩走到他的麵前，輕輕抽掉他手裏的書。
“要一起去吃個午飯嗎？”
蘭蒂斯抬起綠色的眼眸：“午飯？”
“我在邀請你跟我約會。”法恩把書放在地上，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上身前傾抵上了他的嘴唇，略帶侵略性的舔過他的嘴角。
蘭蒂斯移開眼睛，回握住他的手。
當他們麵對麵坐在海上花園露台上的時候，法恩直白簡單的解釋了他選擇這裏的原因：“因為隻有在這裏抽煙我不會被管理員扔出去。”
蘭蒂斯整理了下自己被風吹到臉上紮得發癢的頭發，法恩發現他的金發又長長了一些。他紳士的站起來，用雙手將那頭柔順的金發縷到他的身後挽成了小小的發結。
“我聽我媽媽說，在幾千年前男人留長發還是不太被人所接受的事情。”飛行員略微粗糙的指尖擦過蘭蒂斯的耳朵。
“我餓了。”他的不解風情讓法恩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你想吃什麼？”法恩無奈的朝waiter揮揮手，穿著黑白製服的使者把用花體字寫成的兩份餐單放到桌上，擺好了餐前清潔雙手的熱毛巾和免費的飲品。
蘭蒂斯迅速的在菜單上瀏覽了一圈，開口說：“照你平時點的好了。”
對於約會來說，這可不是個好的開頭。他按照自己的喜好選了開胃酒，餐前雞蛋牛奶布丁，並囑咐侍者做了些特別的安排。
“這家餐館有著我和我哥哥的共同回憶。”法恩選擇了一瓶K星經典係列中口味溫和的蘋果酒，即使是小孩子也會立刻愛上這款酒精含量很低的酸甜酒品。“父親還建在的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裏。”
“你的家人？”蘭蒂斯喝了一口，似乎不是很喜歡，隨手放到了一邊。
失算了。法恩心想，蘭蒂斯真是個難道的對象。他品著自己的酒，繼續若無其事的說：“我哥哥當年在這裏舉行的婚禮，證婚人是司令官。”
蘭蒂斯不說話，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目前為止，法恩發現他除了對電子煙表現出強烈的興趣外，對其他慣用的討好情人的方法都不感冒。
“你的家人呢？你有個哥哥，叫路西法·左拉，你從沒提到過他的事情。”
“我六歲之後是被議會撫養長大的。”這時，侍者端上了法恩所點的菜品，在他們麵前打開各種各樣的蓋著蓋子的盤子。第一道是一張黃油麵餅，上麵用草莓果醬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我聽說G星是個君主立憲製的國家，議會是由各個家族有名望的族人組成的，聽上去相當科學。作為繼承人的你，想必討厭他們對皇室施加壓力？”
“你知道的很多嘛。”蘭蒂斯聽上去稍微提起了點興趣，第二道菜是烤得酥脆的雞排和土豆綠葉菜的主食。“但是我很慶幸議會所給予王權的約束，讓我不會因為一時之利而喪失理智。”
“你不想做唯一的國王？”
“當我被製造出來的時候，我的任務就已經被確定了。”他說。第三道湯是放了起司的海鮮湯，裏麵有切得細細的蔬菜。“我從不質疑。”
法恩發現他的語氣很認真，不由得覺得有些無趣。飛行員展開餐具，將勺子塞進他的右手中：“嚐嚐看吧。”
蘭蒂斯姿勢端莊的拿起勺子，嚐試著吃了一口法恩說很好吃的菜肴。欣賞這樣優雅的人進餐是個值得享受的過程，法恩吃得不多，一直在默默喝酒。
蘭蒂斯慢條斯理的將雞肉和土豆切成小塊，細細的品味著，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他似乎很喜歡吃脆脆的東西，對海鮮濃湯裏不知名的碎塊擺出嫌棄的表情，綠葉菜也沒有動，那剩下的半杯酒從午飯開始前就被冷落一旁。法恩等著他吃完了最後一塊肉，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拭嘴唇厚時，也放下了自己的酒杯。
“有句俗話叫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他調笑著抽出煙，這一次選擇雙手擁打火機給對方點上。
吃飽喝足後，微微的倦意湧了上來。法恩親手弄的發結稍稍鬆散，蘭蒂斯用手指穿過蓬鬆的金發，臉上露出慵懶的表情。
“我們進裏麵休息下吧。”法恩將自己的信用卡交出去結賬，紳士的伸出手。蘭蒂斯會意的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整個人往他懷裏靠去。“你累了？”
“你是無效化，對吧？”他突然說。
“無效化？”看來已經被他發現了。法恩的手順勢攔住了他的腰，引領著他往餐廳裏麵走去。
  
“你是個無效化，盡管你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蘭蒂斯朝前逼了一步，用隻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這個宇宙中有很多沒有注冊過的超能力者，你也算一個。”
  
“大概算是吧。”
    
“END，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我沒辦法讀你的心，因為你是個無效化，任何超能力在你麵前都起步到任何作用，而能力越強大的人在你麵前就越容易被他們的能力反彈回來。每一次想從你那裏竊取些有用的東西，我就越是會想起自己不願意想起的事情。”蘭蒂斯笑了一聲，這是他對飛行員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告訴我，在你掉進怪獸嘴裏的那一天，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不記得了。”
  
蘭蒂斯聽到他這句雲淡風輕的回答，搖了搖嘴唇。如果法恩真的是無效化能力者，他就不可能是百分百的地球人。無效化這種特殊的能力隻存在於特殊的血統之中，比如自己的哥哥路西法·左拉。
“我是誰，會些什麼這並不重要。”  法恩在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扭過頭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隻要享受現在真實存在的一刻就好了。”
蘭蒂斯接受了他今天的第二個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