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蕭何臥床正準備就寢時，就看到底下打了地鋪睡覺的莫錦堂似乎有些不安地翻來覆去。
    “……阿呆，”蕭何想了想方才這傻子被自己嚇到的模樣，輕聲問道：“可是睡不著？”
    莫錦堂摸著臉上的傷疤，抬頭愣愣地看著蕭何不語。
    蕭何平靜地看著癡癡傻傻的莫錦堂，耐心地等著他回應。
    漆黑的夜裏，蕭何的眼眸卻流溢出比之愈發深邃的迷人色澤，柔柔地擒住莫錦堂的視線。
    莫錦堂終於動了動，眨眼就麻溜地躍上了床鑽進了蕭何的被窩裏，兩手兩腳又像纏麻花一樣環緊了蕭何，嘴裏囁嚅著一直喃喃喚道：“阿和，阿和……”
    蕭何一時掙不開手腳，隻有些為難地看著他，想了想，便試著伸手拍撫莫錦堂寬厚結實的肩膀。
    蕭何心裏大概知道這傻子在想什麼，但到底說不出那等暖語來安慰人，先前道了句“貌醜是福”，也不過是他自己有感而言罷了。如今見這傻子高興了不過一會兒又鑽了牛角尖，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一直維持著拍撫的動作，莫錦堂慢慢地便也安定下來，四周漸漸彌漫著靜好的氛圍，不知不覺間兩人便沉入了夢鄉……
    自打宮裏來了一出甕中捉鱉的好戲碼鏟除亂黨餘孽後，京城裏四處戒嚴的局麵便有所緩和，但隻有真正身處警衛軍營的人才知道，那不過是表麵如此罷了，真正緊張的局勢，怕是從那一日才算真正開始……
    這一個月來，禁衛軍裏已不知讓趙雲宸處置了多少“辦事不力”的將領，這些人裏大多數或多或少都曾替當初橫行朝中的莫相辦過事。
    聖上束清莫氏一黨時並未遭到牽連的大臣，也在這莫名緊張的氛圍中戰戰兢兢，謹守本分，意外地循規蹈矩起來。
    趙雲宸無暇察覺一時倒頗顯清明的朝局，隻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麵孔便令人望而生畏，遠遠見了都巴不得立馬遁走，逃之夭夭。
    但這人便是你多麼避之唯恐不及，也總能找出點事兒來雷厲風行地敲山震虎，手段都不講究，直來直往捉人問事，哪怕你嘴裏就剩一顆牙了，也能逼著你將罪責啃下。
    原本預期四月會試後方進行的朝革提前被趙雲宸搬上朝堂，皇帝以為朝中必不可免的一番唇槍舌戰竟意外地鮮有爭議，就這般順利地提上日程。
    皇帝看著底下威望日興的兒子，心裏感到安慰的同時，想起另一回事又開始隱隱擔憂……
    下了朝後，皇帝將趙雲宸留下，開門見山問道：“人可有消息？”
    趙雲宸微蹙的眉間更顯緊迫，語氣倒是意外的沉著：“還活著。”
    皇帝點了點頭，還活著，那找到便是早晚的事了。
    “你也莫急，我聽聞那孩子是個聰慧的，想是能避開危難的。”
    趙雲宸唇角微抿，淡淡地應了聲。
    皇帝見趙雲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再多問此事，隻同趙雲宸就朝革又聊了幾句，便放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