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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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該死該死該死!我已經受夠了!該死的熱狗!”
帶著墨鏡和遮陽帽,有著如模特般修長身材的男子煩躁地將咬了半口的熱狗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然後靠在欄杆上點了一根煙。
“呼!”
噴出煙霧的瞬間是美妙的。這裏是紐約,沒有人關心你為什麼在這裏或者在這裏幹什麼。裴去非自在地伸了個懶腰。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充斥了他的肺部,這讓他三天來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美好。抽完半支煙的時候,他決定去街對麵的高級餐廳好好吃一頓慰勞自己。
上帝知道,他已經受夠了坐在狹窄的車頭一日三餐都啃熱狗的日子了。
最後狠狠地吸了一口,他將煙蒂摁滅在垃圾桶頂部,大步流星地朝對麵的餐廳走去。
雖然穿著普通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在這裏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但也許是因為容貌和氣勢的關係,再加上午餐時間客人不多,服務生很是熱情地接待了他。
裴去非掃視一圈,然後徑直走上2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在他身後和他一樣獨自享用午餐的是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黑發男子。在忙碌的午餐時間裏,他竟然對著一杯咖啡出了神,直到為裴去非送餐的服務生忍不住好心提醒他:“藺先生,您的咖啡涼了,我替您換一杯吧?”
“啊,好的,謝謝你傑瑞。”藺雅言抬起頭,露出誠懇的微笑,帶著些微混血感的亞洲麵孔英俊而迷人。
“不介意的話和我換一杯吧?”裴去非轉過臉,在另外兩人詫異的目光中紳士地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其實我喜歡把咖啡放涼了再喝。可是你知道,”他聳聳肩,“這需要耐心。”
藺雅言遲疑了片刻,但很快換上溫柔笑臉朝裴去非微微頷首,然後對服務生說道,“那就這樣吧,傑瑞。有需要我會再叫你。”
“是,先生。”雖然眼下的情況看上去有點奇怪,但既然客人之間達成了協議,傑瑞也不再多言,手腳靈活地替兩人對換了咖啡,然後悄悄退開。
“你知道,”裴去非索性坐到了他對麵,還不忘帶過來自己那一大盤子牛排,“我一直認為,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有煩惱。”
“哦?”藺雅言挑挑眉,饒有興致地——至少是裝作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金錢、財富、地位,甚至容貌——上帝給了你一切!比起那些一日三餐都隻能吃熱狗的人,你有什麼可煩惱的?”他聳聳肩,靈活地切下一大塊牛肉放進嘴裏,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說的也是。”藺雅言讚同地點點頭,但裴去非當然不會傻到看不見他嘴角那抹明顯的嘲諷。“可顯然,我也有我的煩惱。”
麵對這種意有所指,裴去非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含混地笑道:“哦,當然,抱歉。我想,你大概有絕對不能告訴別人的煩惱,對嗎?”
“誰不是呢?”藺雅言不置可否地笑起來,探究地凝視了他一會兒,但並沒能從那雙藍灰色的眼睛裏看出任何端倪。對方的容貌帶有明顯的亞洲血統,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和褐色卷發卻顯然是混血的產物。他的英語很地道,但是聽不出口音,也許是刻意為之,也許不是。除此之外,藺雅言能肯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對方絕非善類。
“喂,你再不喝,咖啡又要冷了哦?”
“給你吧。”他推到裴去非麵前,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就當是對你辛苦跟蹤我的獎勵。”
“哦,我真感動。”但對方完全沒有流露出一絲被戳穿的尷尬。一盤牛排很快見了底,裴去非不客氣地端起咖啡喝掉大半杯,然後回自己桌上拿過沙拉盆,重新在藺雅言對麵坐定,“你早就發現了?”
“你那麼大張旗鼓地跟蹤我,難道不是為了讓我發現嗎?”
“寶貝你真聰明!”裴去非深情地朝他拋了個飛吻,後者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那麼高調地跟蹤藺雅言當然是有原因的。至於這個原因,大約跟藺雅言明明發現了他卻聽之任之的原因一樣。
裴去非如此盤算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吃著蔬菜沙拉,目光卻緊緊盯著對方,不敢有一絲鬆懈。
“不要那麼緊張。”藺雅言笑了笑,交疊起修長的雙腿,放鬆地靠在椅背上。銀灰色和黑色相拚的高級西裝加上簡單的藏青色T恤,讓他看上去像個十足的華爾街新貴。“這裏的蔬菜沙拉很有名。對一個一日三餐都吃熱狗的人來說,不好好享受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的也是。”裴去非點點頭,一邊在心裏嘀咕蔬菜就是蔬菜,除了看上去新鮮了一點之外,實在吃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所以,怎麼樣?”
“嗯?”裴去非抬起臉,藺雅言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他的眼珠顏色比一般亞洲人略淡,在陽光下閃著清透的琥珀色光芒,仿佛直刺人心。“哦!不錯,很好,我是說,還可以,很新鮮——你在笑?”
“不,抱歉。”藺雅言咳嗽了一聲,但顯然並不認真打算掩飾臉上促狹的笑意,“我是說,怎麼樣?”
他加重了語氣,而裴去非也立刻反應過來。
“你知道的,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晃了晃叉子,忽然眼前一亮,越過桌麵湊近藺雅言,一臉痞笑,“你願意給我點線索?”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厚臉皮的跟蹤狂。藺雅言擺出溫柔笑臉,隻是眼角眉梢都散發出凜冽寒氣:“你覺得是被警察抓去關照兩天好呢,還是被人拖進小巷子裏痛打一頓好呢?”
“得了吧!你要是真想這麼做,我還能安穩地坐在這裏吃午餐嗎?”
“那可不一定。”
“喂喂,不會是說真的吧?”
裴去非裝出緊張的樣子,雙手護住胸口滿臉驚恐地瞪著他。藺雅言被他的誇張表演逗笑,以至於不得不扭頭假咳了一聲來掩飾過去。這個小小的插曲融化了他掛在眼角眉梢的冰冷寒意,使他看上去重新變得溫和而迷人。
裴去非預感到這是個套話的好時機,盡管他並沒有什麼把握能從對方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不巧的是,藺雅言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在這時開始震動起來。
伴隨著震動逐漸響起的,是一首時下流行的英倫搖滾。裴去非有點意外,他倒確實沒有考慮過藺雅言對音樂的品味。後者對他作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大大方方地接起了電話。
“艾米麗?好的,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來。”
他簡短地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對裴去非歉意地笑笑:“看來不能繼續陪你閑聊了。”
當然,裴去非可一點也沒覺得他眼神裏有半點歉意。
“沒關係,”他大度地揮了揮手。艾米麗是藺雅言的秘書,看上去有點過分嚴肅,但顯然很懂得分辨什麼樣的客人值得把午餐時間的總裁叫回去。“反正我們很快就會再碰麵。”
藺雅言笑了笑,幹淨利落地起身:“說的也是。”
裴去非目送他的背影走遠,又轉頭去看一街之隔的自由大廈。陽光下的街道散發著金融業的奢靡氣息。藺雅言的定天集團總部就在這座大廈的21樓,一低頭便能望到整個紐約的壯美景色。
像這條街道上的許多富豪一樣,在他的職員們為了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加班時,藺雅言卻總是悠然地坐在這個一街之隔的高級餐廳裏,靜靜享受價值不菲的美食和誰也不敢打擾的午餐時光。
真是個浪費的人。
當傑瑞過來收拾藺雅言的餐具時,裴去非忍不住如此想道。藺總裁今天的胃口顯然不怎麼好,除了蔬菜沙拉似乎被翻動過幾下外,其他的東西幾乎原封不動,連上好的新西蘭牛排都隻缺了個硬幣大小的角。
“他的胃口一向這麼小嗎?”
“不,”傑瑞皺了皺眉,真心實意地憂慮道,“我想藺先生今天有些不舒服。他的臉色看上去很蒼白。”
“是嗎?”裴去非挑了挑眉,他倒不認為藺雅言看上去有任何異常。但是當他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時,突然猛地站起來低聲吼了一句“該死!”。
因為,本該出現在視野中的藺雅言,就這麼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