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死者的素描像
    藝術考試的那天下午，孫歆語對自己的表現頗為滿意，從考場中出來，謝濟攸已經在門口等她，鐵柵欄上麵鑲嵌著他的腦袋，活像個淘氣的孩子。
    他說要帶她去吃四川的小吃，下午的兩三點鍾還是很熱，走在大街上，孫歆語的鞋底被粘在馬路上麵。她以為是口香糖，低下頭一看才看清粘到自己鞋底的是一灘油漆，顏料被混合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麼顏色。此刻太陽照得大地很熱，高溫作用下油漆開始變得黏糊糊的。
    孫歆語用力抬起被粘住的腳底，一個清晰的腳印印在上麵。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抬眼四周望了一望，再次看到了那天的凶殺現場。自從那晚發生不幸以後，孫歆語現在已經不敢夜間和謝濟攸出來玩了，更不敢在這家銀行取錢，雖然這是離他們居住的賓館最近的一家。
    每每想到那場謀殺案件，孫歆語都會膽戰心驚。
    欣榮美容館的店員少了一個，老板很快在外麵貼出招聘廣告，現在孫歆語去欣榮美容館買化妝品。
    她剛進入美容館的時候，老板從樓上下來，還有幾個鄉下人。她聽周圍的其他店員說就是死者的家屬，過來給女兒收拾生前留下的東西。
    她住在二樓的集體宿舍裏，東西很簡單，除了被褥，皮箱和化妝的東西以外別無其他。女人的臉上還帶著喪失親人的痛楚，走路有些魂不守舍，她抱著皮箱時不小心把腰撞在樓梯的拐角處，箱子掉落，衣物撒了一地。
    孫歆語拿了店員遞給他的一盒睫毛膏後就坐在沙發上看很久前的美容雜誌，直到皮箱裏掉落出的一張紙引起了她的視線轉移。那張紙恰恰落在了孫歆語的腳下，她幫助女人拾起來，反過來一看，竟是一張素描畫像，還是喬逸格給畫的呢。
    回去的路上，孫歆語故意左顧右盼，她在找喬逸格，說不定還會在大街上遇見給人作畫的他。
    可結果是並沒有遇見。
    謝濟攸沒有在賓館的房間裏，孫歆語打他的手機無人接聽。
    石婷的校考很不理想，大概上這所學校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她決定不再報考外省的學校，回本省念一個不太好的二本也可以了。
    可孫歆語堅持讓石婷留在四川多玩幾天，再過幾天孫歆還要去雲南參加另一個學校的藝術校考。
    Ⅵ。懷疑
    眼看著天已經轉黑，可是謝濟攸還是沒有回來。孫歆語有些張慌失措，他給石婷打電話才知道原來謝濟攸在她那裏，石婷病了。
    一時間孫歆語氣急敗壞，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除了狠狠地摁了一下掛機鍵。
    她沒有去醫院看望石婷，據說是重感冒。
    其實朋友病了，謝濟攸去關心照顧一下本來無可厚非，可孫歆語就是有些氣憤，因為謝濟攸沒有得到她的同意。這一次，孫歆語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把他當做了男朋友，據為己有。
    她出去吃晚飯，買了一份米線，可吃一半就放下了。心裏還在介意謝濟攸去石婷那裏。
    走在大街上，她忽然看見了喬逸格，他背著畫具走在大街上，在貨郎那裏停下，挑選了一對仿玉的吊墜。
    孫歆語掏出手機，按下三個數字，大拇指在播出鍵上麵猶豫不決。她咬著嘴唇，心裏舉棋不定，正決心按下去的時候聽見後背有人幽靈似的喘著氣，猛然回頭，謝濟攸呲著牙笑個不停，他剛從哪裏跑回來，為了嚇唬孫歆語，正強烈抑製著呼吸，躡手躡腳，準備蒙住她的雙眼。
    “嚇到了吧？”謝濟攸看孫歆語那副神魂不定的樣子問道，順便幫她把地上的手機撿起來。上麵顯示即將播出的號碼把他嚇了一跳。
    “110？”
    “我是鬧著玩的，想看一看我這個欠費的手機還能不能往外撥電話。”孫歆語見他疑惑及時解釋。
    還好電話沒有撥出去。
    謝濟攸知道孫歆語有事情瞞著自己，她找個借口搪塞，他就有些不高興。
    “我懷疑……懷疑喬逸格是殺人的凶手。”這是孫歆語長時間以來的想法。
    謝濟攸走在前方距離他兩三米的地方，聽到這話立刻停住腳步。
    “歆語，不要亂講啊。”
    “真的。”孫歆語從沒有刻意去調查過此事，都是事情的前前後後留下的蛛絲馬跡太多，讓她穿針引線，把它們一一串聯起來，成為一條清晰的線索。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對那天的那個女屍那麼害怕嗎？因為我在她的脖子上發現了一處破綻，作案者的破綻。”孫歆語並肩和謝濟攸走著，一板一眼地道出事發當晚自己注意到的一切細節，“我發現在她脖頸處的勒痕上有石墨的顏色。”
    “那又怎麼了？”
    “而喬逸格是個畫家，他每天在街頭給人作畫，手上當然會無意間染上石墨粉。而且距離作案現場不到十米的地方，我發現了一灘顏料灑地的痕跡，或許那是兩人搏鬥時碰灑的。現在雖然完全幹涸了，可高溫的時候還會粘住鞋底。這一係列的細節都讓我把凶手指向了喬逸格。”孫歆語像個偵探一樣為謝濟攸講解著。
    對於她的推理，謝濟攸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有時候警察下的結論並不是事情的本真，往往眾人的猜測才更貼近事實真相。
    孫歆語感覺一直在心裏憋著不把事情說出來就會加倍增添罪惡感，或許上天就是要她來作為解開真相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