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隻願君心似我心]
    當天晚上，盧生想了好多，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和自己以往希望找到顧薔薇不一樣的念頭，他開始質疑尋找她的意義。
    這樣的想法在之前盧生從未產生過，他自始至終都相信顧薔薇還活在人世，但為什麼譚淸露隻出現了一小會自己就開始這樣咒薔薇死掉。
    他狠狠地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然後扭過身子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發現所有的學員都到了現場，唯獨不見譚淸露的影子，他遲遲不肯教戲，隻是拿著戲折子在地上來回踱步，但是一個字也進不了腦子，他甚至還跑到街道上張望了一陣。
    對於譚淸露第一天學戲就遲到一事，盧生頗有意見，他的靈魂在發怒，他決定將她開除，我教不了你，也不想教一個無心學習的人。他積攢著這些話語，準備在譚淸露第二天來的時候告訴她，不過語氣不能太過強硬，那樣會顯得他如何如何在乎她？譚淸露那麼古靈精怪的人，她一定會找準時機嘲笑自己，她會說：“你為什麼那麼在乎我來與否？難道沒有我在裏麵你會什麼都講不下去嗎？”
    可等到譚淸露真的來的時候，盧生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她是在學員們都離去之後才到的，當時天空已經落下了雨點，譚淸露進門時，頭發和身上濕漉漉的，她沒有打傘，腳上也是泥點子。
    “你怎麼才來，快……快進屋裏來吧。”盧生沒有想到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什麼責備的話都沒有了，他讓開身體，把門打開。
    譚淸露被雨淋濕了的樣子很是楚楚可憐，她用手撩起墜下來的一撮頭發，別在耳朵後，衝盧生笑了一下。“我今天有事情耽擱了，所以沒能及時趕來，抱歉。”她隻是草草地解釋。
    事實上，譚淸露是故意遲到的，她想讓自己和盧生之間能多一些波折，她以為他會吵自己一頓，以老師的名義批評她不專心，她想和他吵嘴架。但是儼然與自己的初衷是相違背的，盧生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還讓她坐下，給她找來了幹毛巾，讓她擦一擦頭發上的水珠，然後準備把今天她落下的課程補上。
    他很認真地交她唱戲，她讀不出來的文字，他就俯下身子來幫她在戲本子上標注上注音符號，他站在麵前有模有樣地唱著戲曲中精彩的片段，以假亂真的嗓音聽上去和女子毫無分別，但到了台下說話，又是格外陽剛，任誰也不知道戲裏戲外的他區別會如此之大。
    盧生看到譚淸露在桌子邊忽然不看戲折子了，她在掐著手指頭算著什麼，“喂，在算卦嗎？幫我算一卦吧，我看你算得準不準。”
    譚淸露就著他的話茬往下說，“我看你是在等一個人，”她大拇指和中指撚在一起，有模有樣的，“不過她已經變心了，我看你還是不要繼續等下去了。”譚淸露裝作信口開河，裝作無意間說中盧生的心事。
    而他呢，隻是噗嗤一笑，叫她神婆。
    其實譚淸露在算他們認識的時間，那年她20歲，在母親的生辰上看到了出演《鎖麟囊》的他。次年戰爭爆發，南京城被日本人占領，全城人死的死，逃的逃，那天盧生一定很清楚，是她派了車子到戲院接他出城。兵臨城下，譚淸露除了自身安危以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1937年來到重慶之後，她無時不刻在關注盧生的戲曲發展，他的每一場演出譚淸露都不會錯過。1941年大轟炸過後她對他的尋找從未間斷，1945年她千裏迢迢來成都找他學戲，隻為了增進感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