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9 第一章 誰比煙雨更纏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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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民國十四年。
中國的大地上一片混亂的局麵,各個派係的軍閥在革命大潮中已經朝不保夕。
“慶豐少爺,快來聽晚間新聞!”女傭準時將客廳的收音機打開,朝著我的臥室喊道。
電台裏傳來新訊,廣東等省份已獨立,國民革命在嶺南地區取得勝利,這消息不禁讓人振奮。所以白天時上海的街上亂成了一片,上海的學生們成群結隊地遊行在街道上,高舉條幅,聲聲不絕於耳的《國民革命歌》響徹震天,打倒軍閥除列強的標語時時映入眼簾。
時值八月中旬,上海的雨連綿不斷。
晚飯過後片刻,父親無心聽新聞便出去了。他一直流連在仙樂斯舞宮,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令他如此著迷,以至於讓他忘卻了自己的處境也已經岌岌可危。
昨天的報紙已經報道了南方的戰事,軍閥頻頻被打倒,上海的局勢在列強的支撐下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已經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苗頭了。
傍晚,仙樂斯舞宮窗外的霓虹燈光穿過層層的雨簾射出迷亂的光芒,直眩人眼。台上有舞女們身著旗袍款款扭動著小蠻腰,咿咿呀呀地輕展歌喉,包裹在靡麗貼身旗袍裏的女人,曼舞著一身的玲瓏曲線,真有一種鉤魂攝魄的美妙。
“讓開,瞎眼的!沒看見劉老爺來了?!”車夫大叫著,手裏還不停地摁著喇叭。
坐在老爺車上的是一個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的禿頭,他是這地界出了名的大軍閥——劉多福,同時也是我的父親。
父親喜歡流連在這裏,確切地說是流連台上那個女人。
他被門口的保安迎進門,一屁股坐在沙發裏,臃腫的身形使軟墊深深地下陷了一片。舞台上藍色旗袍裹著的歌女,朱唇輕啟,一首濃鬱的夜歌就在她誘惑的聲音中高低起伏。她的眼睛掃視著台下的客人,終於在沙發上的胖男人這裏停住,笑意像濃豔口紅一樣燦然流淌。
父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昏暗的燈光作用迷蒙了他的麵孔,隻剩一個的輪廓。父親的眼神深邃,韻味深長,完全陶醉了的神態真像是一個風情的小夥子。
她叫柳韻兒,是仙樂斯舞宮新來的台柱。
在我詢問了舞廳的服務生後轉身便離去了,她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2。
再次見到柳韻兒時,她已經成了父親的第六房姨太太。
爸爸娶了舞廳的女子,我深感可恥。或許他從未讓我自豪過,他是控製江南一帶的軍閥,走私鴉片、販賣人口、投放高利,裏通外國……不過他的確對我嗬護倍至,但我把他的一切好意都歸結到是對母親的愧疚上。說實在的我對父親是有著一種很深的厭惡之情,甚至是怨恨。
當我看見柳韻兒的時候隻是點頭示意,她與我同齡,說什麼我都不習慣稱她為庶母。她就坐在大廳的高背椅上,有著含羞的眉眼,淺笑的丹唇和玉白的麵龐,左肘支著紅木茶幾,微微地翹著二郎腿,那氣質根本與風塵女子毫無聯係。
父親待她不薄,給她買上千元的進口料子做旗袍,但她似乎不喜歡呆在劉家,對父親更是不冷不熱。
我很討厭家裏的幾房姨太太,可唯獨對她的感覺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她長得像鴻菲——我舊時的戀人。
柳韻兒深得父親喜愛,盡管她並不曾讓父親碰過一下,甚至父親還把空閑了很多年的正式之位讓給了她。今天也是母親的忌日,我從祠堂祭奠過後,剛出來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我對母親的印象並不深刻,隻是從照片中見過她的容顏。這幾年,父親怕我心靈有陰影一直瞞著我,他說母親因病亡故了,可是我卻從下外人那裏得知母親現在身居英國,過著和家裏的幾位姨太太一樣的生活。
想當年父親還是個愛國分子,率眾遊行反對巴黎和會的失敗,以至於被扣留入獄。母親為了救他,違心做了那個鷹鼻鷂眼的英國人的小妾。父親為此事深感愧疚,所以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再立正妻,可現在一個柳韻兒就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說的堅定諾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