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第二天驛站外都是雪，下了一夜的雪，南宮卓當仁不讓把手往厲九霄腋下一插，暖著，背後下頜擱上肩膀。
    “你們都醒了？”火鳳凰從門口走來，他看起來身體好了許多，蒼白的麵色也紅潤了。
    “按我們的約定，我會救你，讓你免於心脈寸斷而死，不過……”
    他篤定在南宮卓床前的木椅上坐下，拂了拂衣袍：“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一個人？”南宮卓有些壞心道：“是不是一個男人？你喜歡的那個，什麼武林正派的那誰誰。”
    “是一個男人。”火鳳凰一點都不害羞，他遣走屋內那女護法：“但我錯認了他，他恐怕不是我想找的那個人，我想找的那個人，很可能在明國。”
    大雪紛飛，掩蓋了驛站前的道路，厲九霄起身裹起長衣，仍舊是裸著胸膛，一揚長袖將房內鐵爐點燃，火焰猛然躥起很高，他自己仿佛對冷意沒什麼感覺，靠窗邊去看雪去了。
    “明國？你想要找的那個男人在明國？”南宮卓裹好衣袍，他看火鳳凰淡泊平靜的模樣，很難想象對方是會執著找一個人的性格。
    “他在明國，也是我占卦後得出的結果。”火鳳凰的臉色沉斂：“我上一次見他，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西蒼不過是個曆史短暫的小國，而明國則源遠流長，已經更替好幾個朝代了。明國前有幾個朝代，你知道嗎？”
    南宮卓十分困惑搖頭，他仿佛回到了在皇宮裏被太傅上課的時代，各國曆史考據起來一概不會，連國名都認不全，就這樣，他還立誌要離開西蒼周遊各國呢。
    “明國目前正是大明的天下，大明之前，則有唐，宋，元三代，再往前追溯，則是隋，晉……”火鳳凰靠在木椅上，悠然對南宮卓敘述：“但我遇到那個人的時節，還要更早。”
    厲九霄的眼神掠過一絲警惕，他瞟了一眼南宮卓，南宮卓蹊蹺皺了皺眉，即便是他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那是多早之前的事了？幾百年，幾千年前？
    “那時那片東方大地正是大漢的天下，現在看來，那段時期臨近漢末，那片土地上豪傑並起，鐵蹄紛爭。”
    我那時在那個陌生的大國周遊，在五原郡駐留了下來，我喜歡那裏的駿馬，總是成群結隊，像洪水一樣奔馳過大地。
    在那裏我認識了一個勇武過人，在五原郡威名遠揚的年輕人。我那個時候總是隨他一起驅馬奔馳大地，他的誌願是揚名立萬，之後他去了並州刺史處任職，我也跟他一同，在並州府內做了個文書。
    那時有個名滿大下的大城，名為洛陽，我們跟隨主子進入洛陽，我的摯友卻受了另一方勢力的蠱惑，誅殺了我們先前的主人。
    我很驚訝，從未想到他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但我依舊珍惜友誼，在那方陌生的土地也無地投靠，放心不下他，就跟隨他一起赴任新職，他封了中郎將，我留在他身邊做了謀士。
    從那個時候我心裏就擔憂萬分，從小學過飛星占卜，占出他命數凶險，因此一直留在他身邊提醒他，時刻不敢放鬆警惕。
    但是千算萬算，我還是沒有算透人心。他愛上了府內一個美貌的侍女，與主君交惡，我苦苦勸阻他不要與侍女私通，但他卻依舊故我，我隻好日日守在主君身邊，不敢懈怠，怕他又鑄成大錯。
    我知道這一刻一定會到來，他勇冠三軍，我根本攔不住他，某天夜裏，他誅殺了主君，與另外一夥勢力占據了朝廷大權。
    “……他不會是，當了皇帝吧！？”南宮卓睜大眼睛，忍不住問。
    “他驕奢傲慢，本就沒有當皇帝的命數。”火鳳凰輕輕的歎氣，南宮卓發現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後來兵變，他逃離了京城，我那時得了風寒臥病在床，他丟下了我，到處都是焚火，到處都是哭泣和哀嚎。”
    “就這種人渣，你還想找他？”南宮卓聽著都不爽：“讓他去死不就成了！這麼多年，你還想找他的轉世麼？”
    “世間最難測，最複雜的就是人心啊。”火鳳凰眯著眼睛看著他：“明知恨他卻放不下，人之苦，求不得，難道不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