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鳳雛初起 四十五、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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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隻在原地佇立了半刻,便很有趣般大笑起來,看著那懸浮在空中的光盾,仿佛看著兒童玩具般鄙夷道:“有趣,凡人的法器,給孩子玩玩或許恰當,不過這可擋不住我!”
他輕輕雙指一擦,一團火焰從指間生發出來,片刻落地幻化為一方咆哮的惡獸,利爪猙獰,猛然朝光盾撞去!
那瞬間光盾一抖,惡獸被彈開焦躁怒吼著,數十隻火焰迸發出的惡獸同樣幻化落地,輪流朝那方光盾狠狠撲撞而去!
“大將軍,快走!我們快走!”每一次撞擊都天地震抖,南宮卓被震得幾乎站立不住,他恐懼盯著那方光盾,他仿佛聽見細小不堪重負的破裂聲從梅簪的光紋中傳來。
呼延弘低低咳出半口血,南宮卓發現對方的臉色慘白如紙。
“別管我了,你快走。”呼延弘一把推開他,更多的血從對方蒼白的唇角湧出來,他的胸膛被刺穿了,南宮卓絕望想。
“我們一起走!”他堅持道,一把抱住呼延弘想把對方抱起來,呼延弘對他來說太強壯了,也太高大,以他的身量要扛起大將軍費力得幾乎站不住。
他聽見梅簪在慟哭,在顫抖,數十隻幻化的惡獸在光盾外徘徊,一方鮮明的裂紋從盾麵擴散開去,那個男人饒有餘裕抱臂佇立在惡獸群之後,死死盯著他們,眼眸中閃爍著野獸般誌在必得。
南宮卓咬緊牙關,最後一次震天動地的衝撞,他努力支撐住呼延弘往另一邊跋涉而去,光盾擋在他身後,猛然爆碎成無窮無盡的流星,朝那男人迸射而去!
“快走!”
忽然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充斥耳膜,南宮卓還未看清,便看見漫天的血色蝴蝶猛然朝那個男人的方向裹挾而去,兩隻強壯手臂一把抱住了他,手間一燙,梅簪猛然幻化回他的掌間,他慌張抬頭,卻一眼看見了昔日見過的金蠶王如同昆蟲的複眼,那個苗人青年佇立在他們不遠處,用嚴峻臉色看著他們。
“別說話,我們快逃!”
他厲聲道,銀色手鐲叮當撞擊出聲,數十波巨大的血蝶如洪流波浪,猛然如颶風般裹挾上了那個男人周身,足下的地麵顫抖,一方巨大的甲殼黑蟲拔地而起,展翅載起三人,猛然衝向血色流雲的天際。
仿佛那瞬間天地被撕出一個巨大的裂口,那股劇烈的擠壓感再度襲卷而來,他抱住呼延弘,感覺冷風刀刮一般穿過身側,他們在空中急速前進,兩方強壯化出人形的金蠶護著他們,一同穿越萬丈流雲。
天旋地轉,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踩到了濕潤的泥土,呼延弘還被他緊緊抱著,他把呼延弘扶平在地上躺穩,卻感覺對方的手臂緩緩從自己的肩膀滑了下去,重重砸在地麵上。
他不可置信看著呼延弘,呼延弘躺在地上,臉色灰敗,胸膛巨大的破口翻卷著血肉,他顫抖著靠近對方胸膛,沒有一絲心跳。
“大將軍!呼延弘!呼延弘!”南宮卓狠狠推搡對方幾下,呆坐在原地,他看見黑色的血潮慢慢從對方背脊下湧出,浸濕了泥土。
“他沒氣了。”那苗人青年有些焦躁道,湊近試了一下呼延弘的鼻息:“那怪物可不好惹,我把壓箱底的蠱蟲都用上了,拖住他一段時間,這是我家,四象沼澤,這裏有結界,他應該找不過來。”
“我們剛剛還在宮裏,他……”南宮卓啞然道,他下意識握住呼延弘的手,絕望的感覺到那炙熱的體溫正在慢慢消退。
“那個怪物是什麼妖魔?他有扭曲空間的本事。”青年很疲憊的盤坐下來,揉著太陽穴看著他:“你讓我真心累,不是金蠶王突然在附近感覺到了你的氣息,我還根本找不著你……不是玉蟬的兒子,我才不冒險去惹那個怪物。”
“龍雨,你有沒有方法……有沒有方法能救他?”南宮卓連忙求他,他一身是泥土,卻顧不得了。
“這是你男人啊?”龍雨皺眉看了一眼呼延弘,湊近聽了聽心跳:“我覺著不行啦,心髒壞了,都不跳了,算了吧,男人這麼多,再找一個。”
“我求求你,你肯定有辦法!他要是死了,西蒼國就完蛋了!”南宮卓如何肯罷休,他滿頭冷汗,一把攥住苗人青年的手。
“死人活過來也是活死人,還是會慢慢腐爛,多費事兒,他都死透了!”龍雨被他捏疼了,一把甩開他的手:“你收拾好了就回我的草廬睡覺去,他西蒼國自然有能人頂上,你跟我學學蠱術唄?我給你再找幾個帥男人啊?”
南宮卓滿心絕望,他看著龍雨甩甩袖子走遠了,兩個金蠶王跟隨在後,他看了一眼呼延弘,那張深邃的麵龐毫無血色,像是石刻的雕塑,他慢慢擦幹淨呼延弘臉龐上的血汙,眼淚終於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他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在大宴上傳詩,雨夜裏將軍給他煮的熱麵,還有呼延弘把戰麾解下來給他擋雨,大將軍從來不會說什麼好聽的情話,哪怕他們纏綿過,大將軍也從來沒有哄過他,熱烈的向他表白過許諾過什麼。
可是最後呼延弘還是護著他,流著血和汗也把他護在身後,不是他笨他蠢放走了那個男人,呼延弘不會死的。
他的眼淚停不下來,哭得一塌糊塗,男人不要哭,他娘經常訓斥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他無助的握著呼延弘漸漸變得冰冷的手,看見一絲血線從對方手腕流下,他慌張的去擦,小心從旁邊的沼澤淺水裏挖了些淤泥,塗在呼延弘震裂的虎口上。
這沒用。他心裏一個聲音道,淤泥能止血,可是淤泥救活不了人。但他就是不想放棄。他咬牙解開呼延弘的鐵甲,撕開對方的褻衣,試圖給對方包紮上胸膛猙獰的傷口,汙血堵不住,呼延弘的身軀沉重得像一座山,他再也挪不動了。
月亮漸漸從雲層中浮了出來,南宮卓呆坐在呼延弘的身邊,他還能回憶起對方胸膛的溫度,對方在校場上扛起鐵鼎時傲然大笑的神態,他小心摸了摸呼延弘的胸膛,胸膛已經冷透了。
“大將軍,對不起。”他悶悶道,呆坐在將軍的屍身邊,月光照耀著他的頭發,灑在沼澤之上,有青蛙低低鳴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