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您是從承州南上的車吧。”程信之溫和一笑，“真是巧，我是承州北。”
    蘇明遠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疊到枕頭邊“程先生是做什麼工作？”
    “喊我信之就行。我剛從國外回來，準備從事醫學方麵的工作，這次去雲台，是去拜訪一位有經驗的外科老醫生，您呢。”
    “我教大學。”蘇明遠一笑，這個人還真是善言談，一路上也不愁閑得慌了“您要找的是蘇鎮大夫麼。”
    “恩，是……”
    “他是我親戚，脾氣古怪是出了名的，我可以幫你引薦。”
    “那——那太好了！”
    程信之低頭看見蘇明遠手邊疊好的風衣“那件風衣……您和慕容灃關係很好麼？”
    “我……跟他不認識。”
    “不可能吧，這種質地的風衣整個承州就兩件。”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隻有兩件，不是很重要的人，慕容灃怎麼會把它送給蘇先生的？”
    “那另一件在信之手裏咯？”
    程信之斂起笑容，點頭。
    “狼皮……”蘇明遠摸著風衣，狼毛的顏色，承載著野心和膽魄，連透出的溫熱都會變成手心裏最可憐的冰冷。
    火車呼嘯著，劃過一片迷蒙的雪色，灰黑的天際，冰冷的氣流衝擊著承州的邊界。
    蘇明遠不知道這一離開，是否又要開始那燈紅酒綠的頹敗生活，更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見這件狼皮風衣的主人。
    周永亮和幾個學生發了瘋似的在慕容公館門口鬧，蘇櫻上二樓去找慕容灃，一直找到浴室，慕容灃正披著件淺灰浴袍擦頭發，側過身看見蘇櫻“什麼事。”
    “幾個學生在門口折騰，吵得人頭疼，嚷著要見你。”
    “讓他們在大廳等著。”
    “知道了……”蘇櫻關上浴室的門，管家在一邊“帶他們去大廳，對了……讓廚子多做點心，這幾天我沒胃口。”
    管家俯了俯身，退下了。
    “程信之……啊！是他！”蘇櫻合掌，想起在戲院看見過的那個男人“真是的，怎麼沒想起來呢，他從國外回來了……嘖！哎，這腦子。”
    蘇櫻看文紅喊了半天，小姑娘家的嗓子疼，讓管家給他們幾杯水。
    慕容灃就穿著浴袍下了樓，文紅才喝一口水看的愣了一會兒“好英俊啊……”
    “你——！”周永亮甩過身，嚇得文紅一縮脖子。
    “你們有事？”慕容灃架起腿坐到沙發上。
    周永亮一步衝上去“蘇老師在哪！”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周永亮臉上憋了一股子血氣。
    “對，不知道。”
    “慕容灃！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把蘇老師……”
    慕容灃站起來轉身衝著餐廳走去，聽見周永亮的聲音越來越小，微微側身，笑著點頭。
    “沒錯。”
    蘇明遠一個人坐在餐廳吃著東西，望著車窗外擦過去的山，這地方不平坦，水杯裏的水晃個不停，程信之端著盤子，坐到蘇明遠對麵“明遠，在看什麼呢。”
    “信之，還沒問你到了雲台住哪呢。”
    “我……住旅館。”
    “住我家吧。”蘇明遠覺得程信之這個人真誠的有趣，像這種不諳世事的天真人去了雲台那個銅臭味十足的地方，肯定被騙的連個渣都不剩。
    “這不好吧，多麻煩你啊。”程信之一笑，山頭一過，陽光猛的打在他臉上，程信之連忙閉眼，看的蘇明遠笑他半天。“那……你要什麼報答？”
    “報答？你想給的話，就說說看。”
    “明遠，你會騎馬麼？還有一些防身的功夫，我可以教你，恩……簡單的治療也可以學。”
    “我不會……但是挺想學的，那……你住我家，教我騎馬，可是江南的馬不多啊。”
    程信之翻了個白眼：“那也是……也不至於沒有吧。”
    “嗬嗬嗬……”蘇明遠晃著杯子裏的熱水，讓程信之的表情又給逗笑了。
    要是有他這麼個朋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