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老樹上，一女子斜倚在樹枝上，纖細的身軀靠在樹幹上，仿佛羽毛般輕柔。月光如酒，照得她恍若透明，好像隨時要消失在空氣中去。
    一個身影跳上樹，在她旁邊坐定。她朝旁邊看了一眼，微微勾起唇：“回來了？”
    “嗯。”火嵐哼了一聲。閉著眼睛揉弄起頭發。待他再睜開眼時，瞳孔已變為深紅色，頭發也由黑轉紅。
    “人類還真是奇怪的生物啊。”火嵐抿了抿嘴吧，“我在人間也混了一年了，還是適應不過來他們的行為習慣。一個個說話文縐縐，圈子兜來兜去，光是對形形色色人類的稱呼都弄得我頭昏腦脹。昨個我稱一個人公子，他偏偏要我叫他的名字……”
    想起昨天的經曆，火嵐的語氣變得惱怒起來：“喂，寧兒。你不是說剛見麵的人不能直呼其名的嗎？”
    “噗，”被稱作寧兒的女子笑了出來，“你說的是宋公子吧，那是人家對你有好感呀。”
    火嵐用手指卷了卷頭發：“你就別那我打趣了。我說啊，人類的那些幼崽……”
    “咳，孩子。”寧兒打斷道。
    “好吧，人類的孩子一個個圓嘟嘟的，倒是可愛，隻不過六七歲就被送到學堂裏學些‘之乎者也’的東西，到了十幾歲時一個個也變成了那木訥樣，盡做些不動腦筋，又口是心非的事兒。”
    寧兒的眼睛暗了暗：“人類啊，其實是非常執著的生物。他們的一生太短太短，心卻又太大太大。就像那撲火的飛蛾，分明是向往著光明與美好的事物，可往往到頭來落得個會飛煙滅的下場。更有些可悲的，為了那純粹的願望，不惜做些肮髒的勾當，最終迷失在黑暗中，竟也忘了朝亮處飛……”
    夜色下，寧兒的黑發被風吹起，麵目昏暗不明，火嵐隱約覺得她的語調有淡淡的哀傷，他想摸摸她的頭……
    “火嵐有媽媽麼。”寧兒忽然問道。
    火嵐搖搖頭：“我是梅花妖啊，若是真要說媽媽，大約也就是那棵樹了。”
    “其他親人呢？”
    “其他親人啊，”火嵐放低了聲音，“他呀……”
    嗬，他呀，究竟算我的什麼呢？
    火嵐攥緊了衣袖。支離破碎的片段閃過腦海，好像缺了些什麼，又說不清楚，最後定格的是一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眸子。
    他……他竟然想……殺了我麼……
    火嵐不自禁地將手放在了手腕上。
    “水……”他低喃道。
    寧兒見火嵐陷入沉思，心裏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此刻火嵐身上散發出一種與其外表不相稱的滄桑氣息，使她驟然突然意識到火嵐到底是個活了一百多年的妖，不懂人事也不代表他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呀。想到自己一直將火嵐當弟弟看，寧兒覺得有些好笑。
    “比起這個，”寧兒換上了正常的語氣，“你有沒有找到那個東西？”
    “嗯？”火嵐愣了一下，迅速調整過來，“沒有。我找了一年難得有點線索，這下又斷掉了。如此下去，我怕是不能在人間久留了。‘空界’也被毀了，我必須再找一塊與人間隔絕的地方才行。”
    “那麼重要的東西你卻也不記得何時丟了，”寧兒責備了一句，“不過，線索還是有的。那個宋公子總讓我覺得怪怪的，你還是小心為妙。”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宋公子就有一種親切，卻又心慌感覺。”火嵐捂住胸口，“這裏，總是發悶。”
    寧兒拍了拍火嵐的頭：“你這裏，趕快去修一修啊。至於那個宋公子，讓我去會他一會。”
    “哈，還是寧兒對我最好。”火嵐抱著寧兒的手臂使勁搖，“但，你可不要傷他啊。”
    寧兒嗤笑：“我又不是那狐狸精，專門挖人心來吃的。”說罷，她又補充道：“知道我對你最好，倒是叫聲姐姐來聽啊。”
    火嵐放了寧兒的手臂，耳根微微泛紅：“瞎說，我分明比你大五十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