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塵曲……”禦花園中，戴將軍喚的聲音溫柔。
    方才從桃花妖處坑回一壺桃花釀的皇上悠哉悠哉。聞戴顧羽聲音柔和，警惕地把小壇子掩在袍袖下。
    “你想蹭酒？”不給！
    “放肆！”美男計也沒用！
    ——
    對視間，兩人隔了個花叢。
    隔斷般。
    隻是一個花叢。
    戴顧羽皺皺眉。忽伸手撥開繚亂豔色，攬過塵曲。在那人額上，落了一吻。
    塵曲一慌——真是無恥竟然趁他身形未穩出手——他的桃花釀脫手了——
    啊————
    那可是百年的桃花釀——
    戴顧羽隨即放開塵曲，身子一彎。於落地寸許處，輕輕巧巧地抄起封口嚴密的小壇子。
    “曲……”
    塵曲一把奪過酒壇，偏偏舉動裏有股子瀟灑從容。
    “是【陛下】。”塵曲淡淡舉手撫額前冕旒。摸了半晌沒碰到，想起近日君王不早朝……
    沒戴皇冕……
    “你僭越了。”
    ——
    金羽滿身的背影遠去。
    戴顧羽微愣，後挑起一邊眉。
    這算是斷了麼？他嗤笑一聲。
    戴氏之責是守玄泠太平。今邊關動蕩，又有先皇三子傾王爺作亂。他應付起來，也是頭疼。
    現今丞相——這個前朝就在的丞相——五世丞相的世家……戴顧羽又嗤笑一聲，有才有權，暗地裏勢力早已不知幾何……何不借力用用？
    何況丞相家的三小姐……他也並不厭惡，不是麼？
    至於塵曲……
    初逢動心，後來動情，末尾動命……
    他早不是小孩，自然知道——不許鍾情，不準傾城……
    本是要借這門親事——不如說【聯姻】了斷的——塵曲不過是習慣，怎比得過戴氏守護玄泠安穩的宿命之重？
    可是他現在舍不得呢。
    ——
    戴顧羽是自私的人。
    ——
    那便糾纏著，直至他戴顧羽自己厭倦了、舍得了再【斷】，有何不可？
    他未厭棄，那人也不許背離！
    ——【等他厭棄，再斷個徹底幹淨】
    不過時間長短——他，終會厭倦的。
    至於華祈……過門了，便是他的妻——
    抑或，棋？
    為了萬全，不如說是——
    【將軍夫人】。
    至於他厭倦前，塵曲納的妃嬪些個……
    戴顧羽再次挑眉。
    ——
    娶進宮是一回事……
    用不用得到——
    可是另一……
    ——
    “表情跟抽風似的。”旁邊路過的小徹子自以為很小聲。
    ……
    ——
    半時辰前，桃林深處。
    ——
    桃花妖曲膝坐在一地桃花上，雙手托腮。
    塵曲曲膝坐在一地桃花上，兩手舉頭。轉頭，他取笑青然：“看你這小媳婦兒樣。”
    桃花妖不語。
    ……
    桃花落得肆意。
    這片桃林的桃花，卻從未凋謝。
    隻是凋零。
    ……
    “青然，”叫出桃花妖的名字，“你等的人還沒來？”
    青然認真地思索番，偏頭向塵曲，得出結論：“他要來了。”
    “哦。”
    “你懷疑？你不可以不相信！”某妖炸毛，將身旁人撲倒在軟軟的桃花上，表情凶惡。
    “遠笙哥哥會來，來這裏……”聲音有些低。
    “這是他種的桃花……
    花開了，他怎麼能不看……”他怎麼會不看……
    ——
    塵曲淡定地扒開青然坐起。
    “青然。”
    “嗯？”
    “其實無論誰問你，你的回答都沒有變過吧？”
    ……
    “一百年前……”
    “兩百年……”
    “五百年……”
    ——
    塵曲有些感傷地回頭——
    桃花妖睡著了……
    睡著了！！！
    ——
    剛好……塵曲竊笑。
    順點桃花釀回去，也不錯——
    ——
    ——
    將軍府的那位忙著種桃子和吃桃子。
    將軍回府。
    “我回來了。”他走近賴在軟架上的女子，輕柔落了一吻。
    額心位置。
    “夫君，今日如何？”咫尺處，風神俊朗的人仿若神祗。
    一吻間，怎會不動情？
    怎敢不動情？
    女子嬌羞模樣有幾分尋常姑娘的憨態可人，將軍卻別過頭。
    戴顧羽淡然。
    “一切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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