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魔島上有傳說 第七十六章給醜奴兒找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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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得了。”十方真坐在歪脖樹上,一臉悲憫。
“你閉嘴!”醜奴兒坐在樹下,一手拿著刃片,另一隻手手心朝上擱在盤起的膝蓋上,黑紅的鮮血成縷地順著手腕上駭人的傷口流著,地上一個玉碗接著,已經接了一碗。童子虛弱又倔強地顫著嘴唇,道:“本座修行了四百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碗血,要不了命!”
十方真咧開了嘴,依樣畫葫蘆做著嘴型:區區一碗血,要不了命。
“別以為本座看不見,本尊隻是懶得跟你一般見識。”
十方真立馬閉上嘴巴,神情嚴肅認真。
“咚……咚……咚……”
地上的玉碗,一碗接著一碗,已經整整三碗。醜奴兒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還能夠坐著已是勉強。為了修得生死二氣,能對自己下這種毒手,這童子真是個狠角色!
“七師弟,我是陸濤,前來拜訪!”
西北魚尾山結界外,四長老陸濤腳踏一柄大型的折扇,漂浮在半空中,青衫飄逸,長身玉立,謙謙君子。
糟了!這是醜奴兒他的四師兄來了!醜奴兒回宗門那天,十方真雖然是被封印在定仙鐵裏麵,但是意識是清醒的,所以那天醜奴兒所經曆的事情他都知曉。這個陸濤和醜奴兒私交甚好,故而醜奴兒設下的山門結界對陸濤是開放的。
陸濤如此打下招呼,隻是以示他的禮貌和尊重。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進來。
然而,現在樹下的醜奴兒堆坐在地,頭腦昏沉,意識模糊,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根本無法知曉外界發生的事,就更別說回陸濤的話了。
“怎麼回事,不在嗎?”陸濤捋過長發,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七師弟,你既不在,我本不該擅闖你的山門。無奈,師兄我煉丹正缺一味藥草,這藥草隻有你這西北魚尾山才有……這,為兄在此給你先行賠罪了,待日後你回來,為兄再親自登門賠罪!”
袖子一甩,腳下的折扇徐徐前進,撞上了一麵看不見的虛幻之牆的阻擋。陸濤微微一笑,手上一枚“七”字令拿出,將其按向結界之上。
結界立刻凹陷了一塊,“七”字令牌嵌入其中,頓時白光大作,無數符文浮現流動。
陸濤踏著折扇,融進了結界,待他完全進去,結界再次封閉,符文虛化,西北魚尾山外再次恢複如常。從外界看去,這人鬼宗的七長老的魚尾山青山綠水,綠樹繁花,好一個人間仙境。
陸濤進入結界,看著他七師弟這魚尾山裏麵隻有光禿禿的黃土山丘和山頭一顆十分傲嬌的歪脖樹,有些好笑。他煉丹缺的那副藥,卻正是生長在這看起來不毛之地的地方。
食蠻,一種生長在幹旱之地的草藥,形狀似參草,根部如嬰兒哭臉兒。凡人食之,會被食蠻之草反噬,吸幹精元。但是若是修士食之,將法力大增。若是五百年的食蠻,就會給修士增加五百年的法力。所以,生存時間越是長久的食蠻,就越是受到修士的競逐。
“若是隻有一株食蠻,我就放棄,這種好東西,對七師弟也是有用處的。若是有兩株,或是更多,我就取下一株,拿去煉丹。”
根據食蠻草的生長習性,陸濤很快就在向陽的山腰處發現了三株食蠻草,兩株一百年的,一株七十年的。他取下了一株七十年的食蠻草,收進了專門裝食蠻草的錦盒,扔進了儲物袋中。
折扇在腳下震顫變化,恢複了正常大小,收了折扇,隨意搖起。陸濤踏上了魚尾山頭,走到了那顆生長姿勢十分撩人的歪脖樹下,陸濤左右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就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
折扇輕劃,筆觸自然。
手帕上立刻一個一個字跡顯現而出:七師弟,陸濤前來取走一株食蠻草,擅入之罪,陸濤他日自會前來請罪。
將手帕係在了歪脖樹的樹枝上,男人便踏著折扇,飛出了結界,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呼呼呼——”十方真呼出一口大氣,抱著醜奴兒昏迷的小小身體,從歪脖樹的軀幹裏走了出來。這要是張天寶,就絕不會輕易出來,那小胖子一定會憋到第二天天明才出來。
把醜奴兒往地上一放,又把三個血碗放到了醜奴兒的腳邊,十方真擦了擦臉上的汗,盡管陸濤走了,他還是有些後怕。那可是元嬰修士,和醜奴兒一個境界的元嬰修士,殺死他就跟鬧著玩似的,他能不怕嘛?
就這副情形,若是被陸濤看見了,十方真就是渾身是嘴他也講不清啊!醜奴兒失血過多,昏迷不醒,他呢,外人一個,又完好無損。擺明了,他就是加害醜奴兒的凶手。
陸濤和醜奴兒私交那麼好,一定會氣怒攻心,一心殺了他,救下醜奴兒啊。
“好在有你啊,兄弟!”十方真拍了拍歪脖樹的軀幹,臉上笑意滿滿。
“颯颯……”歪脖樹呼扇著為數不多的樹葉,貌似在邀功請賞。
“嗬。”這歪脖樹在這魚尾山上,風吹日曬地不知多少年,早年就修成了精,有了靈智。
十方真在陸濤踏入結界之時,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正是這歪脖樹顯了靈智,口吐人語:“小娃娃,快進來!我助你躲過這一劫。”
十方真這才抱著醜奴兒的身體,收了血碗,躲進了歪脖樹的軀幹裏,和歪脖樹的靈智,一起眼見著陸濤進入結界後的一幹表現。
“唉,兄弟,還沒請教你的大名。我叫十方真,你叫什麼?”
一個鶴發童顏的小老頭兒從軀幹裏伸出了歪著脖子的腦袋,腦袋上一根歪歪斜斜的木頭犄角特別引人注意,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眨了眨,尖著嗓子,道:“我?我沒名字,沒人跟我說過啊!”
十方真圓長的眼睛一轉,嘿嘿一笑,道:“那……你就叫小歪吧!”
“小歪?這名字在你們人族裏麵,算是那種特別霸氣的嗎?”小老頭兒一晃腦袋,眼睛滴溜溜地亂轉。
……十方真勉強憋住壞笑,正經地說道:“霸氣!特別……霸氣!都霸成啥了?就是你一爆出你的大名,別人就得痛哭流涕地給你跪下!”
小老頭兒滿意地笑了,歪脖子的腦袋搖搖晃晃,語重心長地說道:“那好,以後,我就叫小歪!這霸氣的大名,也隻有我才能駕馭得了啊。”
從此,人世間就多了一個名喚“小歪”的無比霸氣的歪脖樹精。
“哼!我就知道有貓膩!一進山,我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果然有問題!”一聲怒吼響徹天際,結界之幕符文流動,陸濤青衫飄逸的身形顯現而出,踏著折扇,幾個呼吸就降落到了山頭。
“竟敢傷害阿醜,真是欺我人鬼宗無人了嗎?!”陸濤一看歪脖樹下昏迷不醒盤坐的醜奴兒,還有他腳邊的三個血碗,頓時聯想篇篇。“你這惡毒之徒,竟然如此殘忍,放光了阿醜的血讓他痛苦至死!我殺了你!!”
陸濤一心認為,醜奴兒被十方真害死了,一張臉慘白一片,動了強烈的殺機!“青冥,出!”
一具七孔流血的男性屍體瞬間出現在陸濤身旁,隨著主人的指示,猛然張開雙目,無神而暴虐,朝著嚇傻了的十方真衝了過去!
“小歪……小歪救命!”十方真轉頭一看,眼神頓時就滅了,這歪脖樹精竟是個膽小怕事的,他那小腦袋早就縮了回去,就看外表,任誰都會以為這隻是一顆其貌不揚的歪脖樹。
“沒義氣!膽小鬼!”十方真哎喲一聲,雙手十指翻飛,灰色死氣之絲細網瞬間織出,一點之下,灰色大網朝前一套,套住了飛奔而來的男屍!
男屍被死氣之網套住,速度卻一點都沒慢下來,雙手交叉,用力一撕,十方真的死氣之網就被男屍轟然撕扯裂開,丟在地上。
“我去!要不要這麼猛?!”這個男屍到底是什麼修為啊,一個照麵就能把他的死氣之網撕碎?!這還隻是陸濤的一具傀儡,那陸濤的修為……嗬嗬,對十方真來說,他被陸濤碾壓絕對就是鬧著玩的。
十方真撒腿就要跑,卻發現無論腿怎麼刨扯,就是不動地方。回頭一看,男屍恐怖的流血七孔陰森地麵對著他,他的衣領子被男屍幹枯的大手拎住,舉過頭頂,十方真也就莫名地高了一半的身高。
男屍舉著十方真,幾步就返回了主人陸濤的身前,將十方真往地上一扔,退在一旁,一動不動。明明是個傀儡,卻如有神智。
十方真坐在地上,尷尬地吞了幾口口水,抿著嘴唇,黑眼仁朝上地仰頭看著陸濤,不言不語。
“別在那裝受害者!”陸濤一腳踢上十方真的胸口,將十方真踢得五髒六腑好似移了位,一口鮮血沒忍住,就吐了出來。陸濤繼續逼問:“說,你到底對阿醜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昏迷不醒?!”陸濤已經試過了,無論怎樣給醜奴兒渡靈力,醜奴兒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是不應該的,失血過多或許對凡人是要命的,但是對於修士來說,這並不足以致命。
十方真苦澀地抹掉嘴邊的血漬,說道:“陸前輩,你誤會了。我,我根本就什麼都沒做。這個放血的事兒,完全是醜前輩自己幹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冤枉啊!”其實他是說謊的,最起碼,《花樣自殺一百種》這種不知是誰編的書就是十方真提供給醜奴兒的。
“還敢狡辯!”陸濤凶狠地將十方真一把薅起,左右開弓,狂扇了兩個耳光!“快點把阿醜弄醒!”
十方真暈乎乎地找好陸濤在哪,然後淚流滿麵:“我真的冤枉啊前輩,陸先生!我就是一個築基修士,哪有那個實力去害醜前輩啊——我冤哪!!”自從下萬獸山,進入帝花學院,走上修行道路以來,除了受醜奴兒的暴打,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海扁了。而且,最近醜奴兒已經很少打他了。先生是凡人稱呼有修養的讀書人用的,十方真覺得應該讓陸濤相信他是一個有素質的人,拉點好感。
說的似乎有點道理。陸濤是關心則亂,這樣明顯的實力差距,很顯然,醜奴兒不是十方真能夠害的了的。“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這個嘛……”醜奴兒很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修煉生死二氣的,這要怎麼辦?十方真掙紮思考著,然後貌似真有那麼回事的說道:“唉,其實,這都是一個“情”字惹的禍啊!”
眼睛一轉,十方真睜眼睛瞎編道:“陸前輩,其實,醜前輩暗戀您很久了!”
“……怎麼講?”陸濤麵無表情,不知心裏是如何想的。
“呃……我呢,其實是醜前輩不久前收下的弟子,我叫方真。”十方真給自己取了一個像又不像自己名字的名字,然後一點一點掰開陸濤薅著他的手掌,退開幾步,拉開距離:“師尊他收我做徒弟,其實隻是為了找個能談心的人說說話,訴訴鍾情。”
“師尊他幾乎隔幾天,就會拉著我,跟我說,他是多麼迷戀你,愛慕你……但是對自己他又很自卑,一直不敢跟您表明心意,擔心會讓您對他產生反感和疏離,所以他一直壓抑著自己,每一次和您接觸都狠狠地壓抑自己,不讓自己露出感情破綻……”
“就在剛剛,您沒來的時候,師尊忽然猶如瘋魔附體,割開自己的手腕,開始放血!他說要清清血脈,換個心情。但是我覺得,他很可能是不想活了,嗯,原因嘛,就是多年苦戀無果,於是心灰意冷,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他一開始就囑咐我,不許打擾他清修,把我給支出去了。等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師尊他……昏迷不醒的樣子了!”
十方真哭的情真意切,說得字字泣血,他自己都感動了,默默地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陸濤仍然有些不信,問道:“那你藏什麼?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事情,讓我來救他?”
“陸先生啊,您對師尊的手足之情天地可鑒,我要是不藏起來,您一看到那副情形,肯定不由分說就得把小人我給活剮啦啊!”十方真努著稍厚的嘴唇,眼中淚意漣漣,道:“您看看我這臉,腫得都能發麵了。”
陸濤臉上一紅,有些猶猶豫豫,別扭說道:“阿醜他可真是的,有話……有話就直接說就好了,何苦一個人煩惱呢。”
嗯?怎麼回事?他隨口一瞎掰,竟然蒙對了點上!這個陸濤對醜奴兒……心思不純啊!!
看來是以前和張天寶組合帝花傳奇的時候,騙人騙多了,都騙出感覺了!
十方真還要添油加醋再說一番,想要給醜奴兒添更多麻煩:“那個,我師尊還說啊,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跟您睡一晚共度春宵……”
“閉嘴!”
“閉嘴!”
有兩個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第一個聲音慌張失措,是紅透了臉的陸濤。
而第二個聲音惱怒冰冷,他是不知何時自己醒來的醜奴兒,小小的身子站在二人身後,臉色烏黑,神色冰冷,嘴唇有些發白,腳邊的三碗鮮血已經不見了,隻剩下光溜溜的三個玉碗。
“師……師尊!您醒啦?!”十方真麵露驚喜之色,但是內心是苦澀的,他胡掰地這麼嚴重,醜奴兒一定會抽空海扁他,一定的,看臉色就知道。
陸濤驚喜之色溢於言表,轉身走向醜奴兒,蹲下身子,一把將醜奴兒嬌小的身子摟進懷裏,溫柔說道:“七師弟,你,你終於醒了。”
醜奴兒眉頭有些緊,他不動聲色地推開陸濤的懷抱,道:“陸師兄,我沒事。剛剛這個逆徒說的,都是他自己胡鄒的,你別在意。我剛剛隻是在練功而已,你不必擔心。”
可是醜奴兒這急於解釋的模樣,看在陸濤的眼裏,卻是另一番韻味。他不好意思一笑,道:“阿,阿醜,你的心意,為兄都知道了,你以後,以後想為兄了,就直接來我的青竹峰找我。”說完,陸濤臉色紅的都快要炸裂,收了他的傀儡屍體,嘴角抿著說不出的笑意,一腳踏出,折扇飛起,就出了魚尾山,不見蹤影。
醜奴兒皺著眉頭,看向十方真,咬牙切齒道:“亂嚼本座的舌根,你不想活了嗎!”
十方真舔了舔嘴唇,蹲下身體,雙手抱頭,道:“……那個,前輩,我剛剛隻是情急之下想出來的拖延之術,你別生氣啊!”
就算挨揍也值得了!七年多了,他一直被動挨打,這次,終於能給醜奴兒這倒黴孩子找點麻煩了!而且,看樣子,陸濤這個感情麻煩,還不小。嗬嗬。這是十方真在熟悉的胖揍中,唯一笑得出來的一次。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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