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鼠標不停地點擊，碩大的液晶屏上黃金周期K線圖快速變換，預設的技術分析條件均已滿足，夏克明查看各時段的黃金浪型，做下單前的最後確認。
    “牛總，今晚開爐煉金吧？”他發出短信。
    “萬事齊備，隻等夏老弟的指令。是否需要賬號密碼？”
    “我發短信給你下指令，煉金表演秀馬上開始，預計時長三小時，目標收益率百分之二十。操作規則：接到我的指令無條件執行，不許猶豫質疑。”
    夏克明多希望收短信的是米安琪，讓她知道我到底是“遊手好閑的混子”，還是點石成金的操盤殺手？
    “我剛安排了人，隨時按我轉發給她的短信下單，牛哥等你指令了。”
    夏克明看著短信輕蔑地一笑，這個牛蛋其實從沒打算過給自己賬號和密碼。
    “950美元，正負誤差兩美元，做空60手。”
    “949美元指令已成交”
    牛總的短信才剛顯示，如有神助，黃金價位開始掉頭急速下躥，接連創出當日新低。
    “三十分鍾左右後，935美元，正負誤差兩美元，將60手空單全部了解，並將盈利精確到元發給我。”
    夏克明放下手機，從抽屜中取出爸爸的兩寸照片輕輕立在液晶屏旁，又將一張光盤放入主機，點擊鼠標，民樂合奏的《蘇州河邊》潺潺流出，蔡幸娟歌聲甜美婉轉，在鄭進一辨識度極高的深厚嗓音伴襯下美輪美奐。這是爸爸當年最愛聽的歌。
    手機屏幕藍光閃亮。
    “936美元平倉了解，盈利7811美元。佩服之至。愛死你的牛哥。”
    “下麵我表演空中加油，935美元，正負誤差兩美元，做多30手。一小時後黃金價位將重回950美元，到時我再發指令。”
    “934美元指令已成交，老弟太刺激了！咱這不是在演電影吧？”
    夏克明放下手機，看著爸爸照片笑了。
    “老弟，真他媽又重回950美元了！你是大大的人才啊！”
    “950美元，正負誤差兩美元，再做多30手。”夏克明回複了短信。
    “950美元指令已成交，我手心都出汗了。”
    夏克明眼前出現了牛總麵紅耳赤興奮異常的麵容。手機忽然“嘟嘟”地響起來。
    “你還沒說買什麼車呐？”曹劍問。
    “什麼車特大？特氣派？能滿足喪心病狂的虛榮心？”夏克明問。
    “喪殯車大，車頭掛朵大黑牡丹，絕對虛榮到頭了。”
    “兩百（200）萬上下的。”夏克明被逗樂了。
    “買奧迪A8，黑色的。”
    “滿大街的奧迪，看見我就惡心。”
    “奔馳、寶馬？”曹劍問。
    “不要，有合資嫌疑的不要。”夏克明說。
    “保時捷卡宴怎麼樣？”曹劍問
    “好，名字好聽，買卡宴。”
    “您自己䁖一眼行嗎？這又不是萬八千的東西。”
    “四個破膠皮軲轆舉個鐵皮箱子沒什麼好看的，有藍色的嗎？”
    “我問問哥們。”
    夏克明忍不住好奇，還是在電腦中搜索著卡宴的圖片。心裏對米安琪暗暗地說：讓你開開眼，看看什麼是“遊手好閑的混子”。
    還沒等他發指令，牛總的電話直接追過來了。
    “黃金970了，太刺激，我心髒受不了了，錢賺多少另說，關鍵是你太神了。服了，哥哥服了！”
    “牛哥，雕蟲小技，倉位全部了結。煉金表演到此結束，把盈利發給我。”
    “別介啊！才十二點半，老弟再耍兩把。”
    “你不累？”夏克明問。
    “不累，耍一宿都不累，合理合法地明搶還敢說累，太不知好歹了。你老弟是國寶，當官的要認識你，誰還貪汙受賄啊？”牛總異常誠懇地說。
    “耍一宿太傷身子，牛哥，我累了，細水長流吧。”
    夏克明掛了電話，眨眼的功夫，收到了牛總短信。
    “今晚盈利總計24686。76美元，收益31%。請給個賬號，我將盈利分成給你劃過去。”
    夏克明在爸爸的照片上輕輕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屜裏。
    十九
    三天後，公安局的朋友告訴夏克明：臭三在河南信陽叔叔家落網，進去後全撂了，為歌廳看場子發生糾紛，他用滅火器連續重擊受害人腹部，造成胃腸破裂死亡，雖無主觀故意，但屬過失殺人。朋友特別強調：臭三沒咬別人。
    小良子聽夏克明說完問道：“我有點不仗義吧？”
    夏克明搖搖頭說：“該死雞朝上，天火燎陰毛，全是他自己鬼催命定的。”
    “過失殺人，怎麼也得敲他十幾下，我不救他，太不仗義了。”
    夏克明“唰”地一聲拉開窗簾，屋內大亮。
    “現在你自由了，快去救他。”
    “怎麼救？”小良子問。
    “駕駛阿帕奇武裝直升機，扛著大力神火箭筒劫獄去。”夏克明推開窗戶說：
    “去你大爺的！”小良子被逗笑了。
    “等判了以後，找機會幫他減刑。不過這可是看你的麵，我根本不認識臭三、臭四的。”
    “我除了這條命沒什麼可謝你的，想要的時候說句話。”小良子有點動情。夏克明趕緊掏出手機：“你的手機，拿那三萬塊去外地待一陣子，等臭三判了再回來。”
    小良子走了，夏克明在屋裏轉了一圈，處處收拾的幹幹淨淨，連廚房灶台上漆黑的鍋底也被他擦得雪亮。
    站在馬桶前，夏克明拉下褲鏈，隱隱的惡臭撲鼻，他掀起馬桶蓋，“我草！”馬桶中滿滿冒尖的屎尿熏得他直捯氣，摔上蓋子，抹著奪眶而出的淚水，衝到窗前給小良子打電話。
    他的手機還沒開，曹劍的電話卻打進來了。
    “在家嗎？我這就過來。”
    曹劍笑嘻嘻地進了屋，“卡宴開過來了，下去看看？”
    “你先幫我個忙。”夏克明說。
    “沒問題，卡宴借我開兩天。”曹劍說著拉開冰箱，拿出罐啤酒。
    “借你開四天。”
    “說吧，幹什麼？”
    “馬桶有點堵，你幫我疏通疏通。”夏克明說。
    “我考！”曹劍發出驚悚的大叫，一步蹦進客廳。
    “都他媽辣眼睛了，你攢金子呐？”曹劍連連啐著唾沫。
    夏克明從廚房拎出蒸鍋和勺子遞給曹劍，不停地續著好話：“卡宴你先開四天，五天，先開五天。”
    “開七天，不算今天。”曹劍罵罵咧咧地接過家夥，夏克明躲進臥室。直到聽見衛生間傳出“咕咚咕咚”通暢的衝水聲，夏克明才走出來。
    兩人笑罵著，剛剛走進一樓門洞，聽見老張頭在樓上岔了音的怒罵：“王八蛋，誰他媽幹的？缺陰損德的玩意，站出來------”
    “我把屎鍋堵他家門口了。”曹劍說著跑向樓門口的卡宴。夏克明抑製不住放聲大笑，緊跟著飛奔出去。
    二十
    立秋那天下午，夏克明開著卡宴去看孟老太太。推門進屋，看見牛總正坐在沙發上和老娘說話，旁邊放著個豐盛鮮亮的大果籃。
    “夏老弟，今是立秋，我回來看老太太，順道過來看看。”牛守禮說。
    “克明，你也跟人家學學，多懂事，還給我送個大果籃。你們說話，我上樓找牛大姐有點事。”孟老太太眉開眼笑地說。
    “夏老弟，一周多了，我天天等你的煉金指令，那真是玩的就是心跳。”
    “牛總，黃金價格的大幅波動不是天天有，我得等機會。而且想掙大錢，讓本金翻幾倍必須做幾個月的中線行情，需要捕捉戰機。”
    牛守禮專注地聽著，不住地點頭稱是。
    “老弟，牛哥對你絕對信任，我明天再往賬號裏放錢，湊足二百萬。五十萬讓你這樣的高手做，實在不應該，都是牛哥不好，給你賠不是，你別有任何壓力，有機會咱就做，沒機會咱等著也無所謂。我時刻準備聽你吩咐，您說咋辦就咋辦。”
    聽著牛總的真情告白，夏克明臉紅耳熱，忙說：“下周黃金可能出現買進的理想價位，到時候我告訴你。”
    “好！我明就入錢。”
    夏克明想了想又說：“牛哥，你既然想長久合作，咱們之間簽個協議吧。”
    “我說了，都聽你的。”
    “協議無非是盈利五、五分成，賠了我不負責。還有以後下單我會先給你打電話，同時再發個電子郵件作為證據。”
    牛守禮大笑：“我說了全聽你的，隻要你肯帶著老哥發大財，你說啥是啥。晚上幹嘛去？”
    “請老太太出去貼秋膘。”夏克明說。
    牛守禮站起來，從屁兜掏出錢夾，抽出一張餐劵遞給夏克明。
    “凰展樓，八千八佰元魚鮑翅貴賓餐劵。我孝敬你家老太太的。”
    夏克明連忙推讓道：“我們倆吃不了八千八佰元？”
    “你別傷了牛哥的心，我可誠心誠意的，再說了，我是請老太太，你隻不過代勞陪同而已。”
    牛守禮邊說邊朝房門走去，臨別時還給了夏克明一個充滿期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