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眼。
    自己的樣子已經十歲，蕭敏記得那年王城破敗，宮仆太監奔走狼狽，火光吞噬那些華美的宮牆，自己險些喪生叛軍手中。
    可今天已經起雪，這一年快過去了，父王坐在高座上，摟著盛寵不衰的母後，大宴王室親族。
    大哥二哥四哥六哥八弟，甚至連常年陪親母德妃在宮外的四哥都在，隻不過段玨隻顧著吟詩作對賣弄三分才氣，討好座上的父皇母後，蕭敏卻看見大哥二哥他們望著段玨，那不甘，嫉妒，隱忍的眼神。
    這麼討厭他呀？
    時間去似流水，可每一年都不乏味。
    十一歲，大皇子生母琪妃給表麵情同姐妹的六皇子生母麗貴人送了一盤新疆進貢的葡萄幹，這東西本來是皇後賞的。這倒沒什麼，隻是蕭敏知道有一顆是沾了毒的，加上麗貴人愛吃些散碎東西，真吃了估計也查不出什麼，可麗貴人看都沒看就給了去找六皇子的段玨，段玨愛吃這個呀，剛想吃，一盤子都被麗貴人的貓撞翻了。
    琪妃知道時隻覺得可惜了，她不知道，其實一盤子裏不止她沾的那個有毒，追根溯源，皇後也摻了幾粒。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而那貓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去撞盤子，而是蕭敏指使的，蕭敏無法與人溝通，卻能與貓。
    既然他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看著段玨死的糊裏糊塗。
    可……
    移花接木，借刀殺人，單刀直入，各種各樣的刺殺，段玨經曆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十一歲，十二歲，十三，十四歲封太子那年最甚，甚至連不上台麵的刺殺都有，好幾次蕭敏都感歎自己的時運，若非皇天必有，吉人天相，他早就橫屍八百回了……
    可這話，也隻能說到二十二歲。
    段玨二十二歲，慶帝咽氣。
    蕭敏看著自己二十二歲，二十二歲的段玨還天真的以為他是太子，皇位當然是他的，可看著二哥叫人綁著自己，看著封自己為帝的詔書被燒成飛灰，看著假的詔書被大太監宣讀，而大太監身後是他二哥和他二哥掌握的五萬禁衛軍。
    最後，連罪責都沒寫清楚，在午門外，其餘五位皇子跪成一列，刀起，五顆人頭落地。
    倘若蕭敏是實物，一定被自己的血濺了一臉。
    蕭敏一下驚醒。
    麵前的酒杯已經是滿的了，老者正放下拈著胡子輕笑：“何如？”
    蕭敏立刻料到那是夢，隻是醒來有些感歎。“罷罷罷，未曾嚐過一份苦楚，也不配享那甘甜。”
    老者又笑，伸手作請：“那不妨再飲一杯。”
    隻覺得這一杯飲的有趣，再飲一杯也是無妨：“好！”
    仰頭又是幹了一杯，微辣刺喉，猶勝乾帝賜的那杯。
    ……
    金箔撒了滿地，彩紙迎風亂飛，長幡高掛，蕭敏跪在長階上，身上穿著長樂侯的官袍，殿上親封的長樂侯，比同樣是三品的侯爺顯得更加榮耀。地上新長樂侯扣頭蕭敏站在他身後，看見他抑製不住上彎的嘴角。
    這次是什麼，蕭敏自己以為已經猜到了，淩天離不會突然要娶他這個侯爺了。
    他笑著。
    可一轉眼，就變成喜房……
    眼看著賀禮堆成小山，賓客來往如織，蕭敏覺得他要是能拿住火折子，他就要放火燒府啦。
    憤憤坐在屋簷下，看著前世那些害過自己的人，笑嘻嘻的在自己麵前走過來走過去，蕭敏大方的一人賞過去一個白眼，就這麼大方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