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偌大的長安宮靜悄悄的。趙琪後麵跟著兩個宦官，隨心在禦花園散步，今日朝堂之上，獨孤令提出要在殿試之日同時選妃。趙琪心裏冷笑，獨孤令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朕選士太後選妃，真是打得好主意，把握我大暄朝一世還不夠，還想讓其子孫也掌握權勢，以為他是皇族嗎。
    禦花園的花在慘淡的月光下，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嬌豔，反而有些陰冷。趙琪隨手摘下一朵牡丹，揉捏在手裏。要想以花裝飾書房，選什麼顏色不重要，關鍵是什麼品種，品種越好，才能顯示出書房主人的身份。
    不久，皇上下詔，著官宦人家的適齡女子問名，並命宮廷畫師一一畫像。
    這天，輪著文家三姐妹了。惠妍愁眉不展，自那日看戲回來，惠螢總是下意識躲著姐姐，生怕一個不留神說了不該說的，徒增煩惱。
    惠妍穿著舊裙，不著脂粉。畫師看著，提示惠妍笑一笑，惠妍隻說就按著畫就好。
    惠螢特意包了十兩銀子，給畫師做潤筆費，還做了身新衣，畫著淡妝，選了好景，讓畫師畫像。
    惠春提前知道了父親的計劃，心裏不樂意，可娘勸她，做皇上的妃子總比做都察院都事的妻要好得多，何況這妻還做不成。惠春按著吩咐做著事情。
    畫師畫完，惠螢囑咐小玉送些茶點給畫師，趁著畫師喝茶聊天的機會，看了看姐妹三人的畫像，惠妍的端莊、自己的清秀、惠春的嬌豔，躍然紙上。
    畫師走後，惠螢來到惠妍房中，看著姐姐愁眉不展的樣，說：“這是怎麼了，這幾天就沒見你笑。”
    惠妍看了眼惠螢，說：“我本以為咱們一母所生，自是親密，哪想到你也向著旁人。”
    惠螢心裏想著惠妍是不是知道什麼，“你這是說設麼呢？我向著誰呢？雲哥哥沒來看你？”
    惠妍搖搖頭，眼淚流了下來：“你還騙我，你以為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那日跟著你們去的下人早就將此事傳遍了。“
    惠螢一愣，“姐姐聽到了什麼？”
    惠妍說：“那些髒事，我都不想提。說是那二人親密坐在一塊，還結伴出遊。”
    惠螢問：“姐姐可問過雲哥哥？”
    惠妍說：“他不是新進了都察院都事，說是忙；又趕上皇上選妃，說要避嫌。”
    惠螢說：“姐姐，你放心。”說著，把惠春內定入宮的事說了一遍。
    惠妍聽了不哭了，“你再把戲院之事給我說一遍。”
    惠螢隻好說了當日情況，說著看著姐姐的臉色，惠妍擦幹眼淚，“妹妹，幫我補妝吧。小桃，去燉碗雞湯，晚上給霍公子送去。”
    惠螢看著，笑道：“這是怎麼了？”
    惠妍拍拍妹妹的手，“這二姨娘打得好算盤，竄著姑娘去勾搭霍雲，又想著那邊能入宮。”
    惠螢不懂：“什麼？我們三人一同長大，這霍雲確實好看，春妹妹動心也不奇怪。”
    惠妍問：“那你喜歡霍雲嗎？”
    惠螢搖搖頭：“好看的男兒多了，霍雲這我就不湊熱鬧了。”
    惠妍歎口氣：“妹妹，父親自己就娶了三個，霍雲的爹、哥哥更是三妻四妾，我也想好了，霍家那種人家，改明要是霍雲納妾，隻要不過分，我也不會說什麼。可是沒想到，我這還沒過門，他和惠春就不清不楚的。”
    惠螢心疼了，“姐姐，現在有個好機會，若是一朝入宮，憑著姐姐的家世、樣貌、性子必能出頭，何必非要霍雲呢。我剛還偷偷給畫師塞了潤筆費。”
    惠妍說：“傻妹妹，父母親這是心疼我們，宮裏熬出頭，熬不出頭都是災。我不想去。我喜歡他，為他流了這麼多淚，旁邊有人居心叵測的惦記著，怎麼能好。”
    惠螢問：“姐姐你這是要。。。。？”
    惠妍說：“就她這心思，入了宮，我看對我們家也好不了。螢兒，你別管了，我和惠春的事，不想再牽扯到你。希望你將來許到個忠厚之家，不要有這麼多的事情。”
    惠螢點點頭，出去了，回房拿了本書，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想想又囑咐小玉，盯著二姨太那邊，別出什麼事。
    惠螢想起外人都說，文家有四女，長女妍如玉，次女才貌兼得，三女豔如春，小女靈如水。惠螢笑了笑，忠厚之家，父親算不算忠厚呢？人哪，不到死的那一天，哪能隨意定論。聽說禦花園彙集天下名花，想來一定比眼前的更加豔麗。
    惠螢打開書，才發現自己隨手拿的話本，講得竟然是昭君出塞的故事。讀到畫師因為昭君不肯給潤筆費，而故意在臉上畫了個痣那一節，突然想起了什麼，惠螢合上書，決定去找母親問個明白。
    文夫人正在房裏繡花，看見女兒進來，隨口招呼一聲。
    惠螢靠在母親身邊，“娘，在做什麼？”
    文夫人說：“這麼大了，還撒嬌，做好了，姑娘家該有規矩，省得嫁了人，被婆家嫌棄。”
    惠螢笑道：“那，給我選好婆家了？”
    文夫人說：“姑娘家家不害臊，等這次科舉之後，尋個忠厚之人。”
    惠螢說：“娘，我今天看了個好故事，想和你說一說。”
    文夫人沒停手，“好啊。”
    惠螢就將昭君如何落選的故事說給文夫人，文夫人抬頭看看女兒，惠螢看著母親，問：“剛才畫師給我和姐姐所畫的，都是秋娘眉，睡鳳眼，隻有惠春是小山眉，丹鳳眼。二哥說，父親有法子讓我姐妹落選，莫非就是在這畫像上下功夫？”
    文夫人手一顫，“莫胡說，這話被人聽去，還以為我文家不忠呢。畫師怎麼畫，有他的章法。”
    惠螢看娘不願說，又問：“這秋娘眉、睡鳳眼聽說還是宮中流行的裝扮？”
    文夫人說：“螢兒，娘希望你和你姐姐能平安一生，天大的福氣也伴隨著天大的災禍，要想避禍，唯有避福。”
    惠螢笑著點點頭，陪母親說了會話，就回去了。回到房裏，滿心失望卻也無可奈何。
    長安宮興慶殿內，太後看著內務府整理上來的秀女名冊和畫像，“孤獨婉留，霍洺留。。。。這文家。”
    一旁的冷嬤嬤看著：“太後，這文義城還真是有心。”
    太後笑道：“既然如此有心，就不要白費心思。拿走吧。”
    冷嬤嬤說：“是，太後。文惠妍，去；文惠螢，去；文惠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