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到了二十八那天時，兩個人已經賺了相當豐厚的過年錢，馮益霄看著銀行卡上的數字心情很是愉悅，於是決定好好過年。
    這個時間去置辦年貨是很擁擠的，饒是心情不錯的馮益霄也差點摔購物車，顧攸倒是沒覺得什麼，最近都在跟人說話，他也覺得有點累，這樣人擠人卻不需要他說什麼的也挺不錯了。
    索性他們隻有兩個人，並不需要買很多東西，一個上午就買齊回家，馮益霄將東西拿出來，把給嶽玦和孤兒院買的東西分出來。
    之前他就跟嶽玦說他在自己創業了，嶽玦聽了也覺得挺好，還怕他忙不過來說要來幫忙，馮益霄哪裏肯讓他來，不說他學業多忙，就是這期末，當過學生的都知道，那是多麼辛苦的時刻。不過到底沒抵過嶽玦的堅持，來幫了兩天忙，順便見識了一下傳說中的狐狸精。
    當時的情況，馮益霄想起來就覺得汗顏。那兩個人，其實某種意義上是有些像的，都不愛跟人交流，所以那時兩個人隔著個茶幾對望了整整半個小時，一個字都沒說！半小時後，嶽玦點點頭，突然就說“我們以後是朋友了”，而顧攸也很認真地點頭了，看得馮益霄不知說什麼。
    每年過年，嶽玦都會早早地來他家，都是沒有家的人，自然是要湊一起的。不過今年不一樣，多了個顧攸，又少了個嶽玦。嶽玦的導師真的很看重他，好幾個研究項目都找了他一起，弄得他很是忙碌，這都放假了也還要在學校加班加點，也就沒有提前來馮益霄這裏。正好馮益霄最近都忙不開，也隻是打電話讓他別太累，這還有兩天就過年了，馮益霄閑下來也是打算做點好的犒勞自己的，也終於把忙得不可開交的嶽玦拉來了。
    馮益霄分揀完畢，把一條淺灰色的圍巾和配套的毛線帽子遞給了顧攸。
    顧攸看著麵前的東西，不解。
    “外麵挺冷的，每天在外麵站那麼久還是很凍人的，戴著好點。”馮益霄隨口說著，看了看整潔的房間，就進廚房忙了，還要準備過年的東西呢。
    顧攸捧著圍巾帽子，並不是多好的東西，也肯定不貴，可是，他覺得很好，真的很好。
    二十九這天，馮益霄起得挺早，跟顧攸一起貼了春聯福字，掛了燈籠辣椒，也弄得有模有樣。這些是以前在孤兒院時每年都會有的節目，馮益霄以前雖然皮得很，可是做這些時都很認真，因為當年院長跟他們說，過年就是要一家人一起才有意義。
    沒人知道“一家人”對馮益霄來說意味著什麼，就是一直跟他一起的嶽玦也不會懂，那樣神聖，憧憬，年複一年在貼福字時許願能再見家人，那種渴望，像是火柴光暈裏的景象。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仍舊很認真地做著。
    嶽玦是趕著吃飯點過來的，導師那邊的項目實在太忙，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出來，吃了飯還要給導師打包回去。
    “到底在做什麼啊？這麼忙。”馮益霄忍不住問了，他知道嶽玦學的生物工程什麼的，但具體就不清楚了。
    “嗯，在養細胞。”嶽玦不敢耽誤時間，邊吃邊說，有些口齒不清。
    可想而知，這個細胞也是精貴的了，馮益霄沒再問，還幫他夾菜，免得他忙不過來。顧攸捧著碗，不明白什麼是細胞，不過他也不會去問，安安靜靜吃自己的。
    午飯也沒吃多久，嶽玦吃完就要走，拿起馮益霄給他買的羽絨服和手套就衝了出去，看著他那樣子，馮益霄覺得自己沒去什麼好學校也是幸運的！
    剩下兩人也是要過年的，春晚沒人想起看，不過守歲卻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節目，一個趴在茶幾上寫著來年的計劃，一個在床上閉目打坐，房間裏安靜卻不寂靜，窗外是此起彼伏的煙花爆竹聲，正好掩蓋了別人家的歡聲笑語。
    近十二點時，馮益霄也幫顧攸把衣服圍巾穿好拉下樓去，拿出提前買好的煙花放起來。雖然明令是禁止的，可是這邊靠近城郊了，規定也並沒有很好地執行，很多人都早早跑出來放起來了。
    顧攸兩手捂著耳朵，看馮益霄跑出去蹲在地上搗鼓了一會兒，很快跑回來站在他旁邊，抬手示意他看。
    煙花是那種小型的，不能衝很高，也不大，在很多人一起放煙花的情況下很難分辨，可是，不重要啊！
    顧攸目光跟著竄起來的火花一起飛，淺綠色的眼睛裏映出了炸裂的光彩，一朵，兩朵，漸漸泛起笑意。
    旁邊馮益霄突然拉扯他，興奮地道：“快到了，一起倒數啊！”
    “倒數？”
    “是啊！馬上要敲鍾了！你聽！”
    馮益霄興奮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跳著腳指了個方向，被他感染，顧攸也順著豎耳去聽。
    不知是哪家的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春晚倒數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院子裏的人也都跟著一起倒數。
    十，九，八……
    顧攸也禁不住跟著一起倒數起來。
    三，二，一！
    電視裏的鍾聲洪亮地響起，又很快被更多的煙花聲蓋過去，院子裏的人也跟著拍手跳起來，新年快樂的祝福聲不絕於耳。
    “新年快樂！”
    顧攸回過頭，馮益霄燦爛的笑臉離得很近，那一瞬他感覺看到了陽光。恍惚中，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景象，有個人拉著他，一起走過了熱鬧的集市，穿過擁擠的人潮，看過盛放的火樹銀花，笑著將最美的花燈送到自己手中……手指觸到了胸前的圍巾，顧攸心跟著一顫，彎起嘴角，回他一個冬夜裏的熱牛奶般的笑容。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