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甘小玥的再碰麵，沒想到會輕鬆許多。
    她那股子淩傲勁似乎被磨平了不少，還真別說，有那麼點為人婦的味道了。
    約定好在一家咖啡廳見麵，由於我對G市如今的路況不太熟悉，導致遲到了十五分鍾，本想著估計見麵就要被她盛氣淩人地數落一頓，沒想到她隻是衝我笑了笑。
    “好久不見。”
    “是啊。”我回敬給她一個微笑。“好久不見。”
    “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不容易吧。”
    “找我來，有什麼事兒呢？”我不喜歡她的這套說辭，所以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
    她先是歎了口氣，然後兩手攥著咖啡杯，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這是一種緊張的表現。我隻是不明白，她見我有什麼可緊張的。
    “和他結婚一年多，不過是一場活在字麵上的婚姻罷了。”
    我不解地看著她。“你叫我來，不會隻想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是個處女吧。”
    “幾年不見，你說話的方式倒是變得犀利了不少。”甘小玥顯得很大氣。
    我承認，在她的麵前，要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老天明明把那麼多情節都給了我和伍澤森，可偏偏到結局篇的時候，主角換人了。這就像明明是屬於你的獎狀，被填成了另外一個名字。可到如今我誰也不怪，當初是我自己想要離開的。
    “我隻是想告訴你，他心裏一直有你。”記得我高中那會，最討厭看見她笑了，因為看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現在甘小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微笑卻很真實，至少舒服多了。
    “還說這些幹嘛呢，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你在法國留學的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周都要坐飛機去看你一次。”她說。“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聽完這話我震驚了，他怎麼可能去法國找我呢？
    甘小玥看我不說話，大概也是明白了。“他每次去也隻是站在樓下，每次看到你關燈休息，再坐夜班飛機回來。”
    法國比中國晚了六個小時，也就是說每次他來找我都要坐兩輪夜班飛機。我猛然想起，在很多個夜晚，我都有種他就在樓下看著我的感覺，可是我卻連一次窗簾都沒有拉開過。也許隻要我稍稍動一下手指，就能看到他站在樓下抽著煙的樣子。
    “他這麼做……是想讓我同情他麼？”
    “其實說到底，徐十月，我還是最怨恨你的。”她一點兒都沒有說這話時應有的表情。“我在他身邊努力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對一個人這麼好，而且是默默的好。可是那個人，卻根本不加珍惜。”
    “我不加珍惜？”我反問她。“那他在我媽臨終的時候，所做的那些事，都是用來惡心誰的呢？”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麼聯係我？依我看，你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你想讓世界都圍著你轉，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甘小玥的情緒逐漸波動了起來。“當時他聯係我，也隻是因為要安撫他那個快去世的爹。”
    “去世？”我到底錯過了多少事情，還是說，這些都隻是我視而不見的後果麼。“這怎麼可能，伍正鴻還來找過我。”
    “你母親去世一個月之後，伍老爺子緊接著就沒了，他去找你，可能也是出於一個做父親的心態吧，畢竟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對於你們兩位的做法，是真的不太能接受的。”她歎了口氣。“現在你知道了麼？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父親得病的消息他老早就知道了，隻是一直沒有告訴你罷了，他怕告訴你你也隻會幹著急而已。所以當你為了你母親的事情對他大呼小叫的時候，難道他的內心就沒有受傷麼？”
    我終於意識到我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一直以來我都討厭的言情劇女主角，原來輪到我親自演了。當我用那種仇惡的眼神盯著伍澤森的時候，他到底是什麼感受呢，現在的我，非常地想知道。
    “而且那個時候他和顏碩的公司確實運作的不好，還為了伍家公司股份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的，這些他都沒告訴你的原因，隻是想給你一個舒服的生活環境。”甘小玥說著說著，眼眶就濕潤了。“我真的很羨慕，同時也替他感到不值。”
    “你能告訴我，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麼？”
    甘小玥搖了搖頭。“連我這個做妻子的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聽她說完這些，我整個心都擰在一起，恨不得像洗衣機的甩幹器一樣，把每滴液體都盡力地排泄出去。
    “你走了之後，他整個世界仿佛都垮了，然後就瘋狂地，沒日沒夜地工作，他身邊的人，包括你那兩個好朋友也提醒他，可是不管我們再怎麼勸，他都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到最後，就累出了這麼一身病。”
    說到最後，你唱的這到底是哪一出的戲啊。
    我把頭埋了下去，想到昨天他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樣子，真的很想哭出來。
    “昨天晚上，就在你走了之後，我進病房的時候，他還在哭。”甘小玥拿包起身。“十月，既然你回來了，就好好陪陪他吧，別再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了。”
    “小玥，真的謝謝你。”我抬起頭，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紅紅的。
    她搖了搖頭，好像一隻要飛向大海的海鷗，留給我的那個背影，也是我這幾年來一直想不透的答案。
    你都不怕了，
    那我還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