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此兮良人（注1）
    “聖誕快樂，總裁。”平安夜已臨近盡頭，但希特勒和戈培爾仍舊在辦公室忙著。
    “啊，約瑟夫。”希特勒抬眼看了看將報表放在他桌子上的戈培爾，關了台燈，“已經夠晚了。”
    “好的，總裁。”戈培爾替希特勒拿起他掛在一旁剪裁精致的冬季款風衣樣式的外套，“穿這個不會冷嗎？”
    “多嘴。”希特勒接過外套，過了一陣才接了一句，“不會。”
    兩人走出集團大樓，雖是過了淩晨但街上的屋中依舊是燈火通明，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恨不能徹夜不眠。
    “聖誕快樂。”希特勒忽然沒由來地說了一句，戈培爾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他在回答自己剛剛的問話，驀地心中一暖。
    雖然是海洋性氣候，德國的冬天依舊寒冷。戈培爾戴著單薄的白手套，顯然不起禦寒的效果。
    希特勒注意到戈培爾低下頭朝著手裏嗬氣的動作。他不動聲色，隻是忽然問起：“約瑟夫，平安夜不回家嗎？”
    戈培爾笑道：“總裁不也沒回去嗎？”可能是由於平安夜吧，是個西歐人都會慶祝的節日，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戈培爾也顯得膽大了不少，和希特勒玩笑似的唱起了反調。
    “約瑟夫，你今天格外話多啊。”希特勒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故作生氣地板起臉來。
    回家？他的家在哪裏呢？
    戈培爾勢也便不再多說，隻是透過窗子遠遠望著，似乎能看到掛滿禮物的聖誕樹。
    “到處動張西望的，你沒過過聖誕節嗎？”
    希特勒有點好笑，在他眼裏，戈培爾的反應簡直和孩子沒什麼兩眼。
    “總裁總是能一語中的啊。”戈培爾一臉的滿不在乎，但語氣卻悲傷得讓希特勒心裏絲絲地疼。
    “被我說中了嗎？”希特勒多問了一句。他覺得今日的戈培爾有些過於沉默了，這讓他不能不生出一些疑惑。
    雖然心裏被希特勒聽起來甚不在意的語氣刺得發疼，戈培爾仍是緩緩道：
    “母親和母親在我十歲時就相繼離開了，我一直是叔叔養大的，讀大學是靠了叔叔好友的兒子赫斯的資助的。我小時候一直覺得，聖誕節隻要許個願，聖誕老人就真的會來，所以覺得願望實現了就好，一個人過有什麼所謂呐？後來看到叔叔一家的聖誕節，雖然他們也讓我參與了，但我看著他們，始終覺得自己不過是外人，覺得一個人的聖誕節算不上什麼節日，之後就不過了……”
    戈培爾仍要繼續說下去，但被希特勒一句“走吧”打斷了。他跟在希特勒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眼角有些濕。
    希特勒被戈培爾平淡無奇的敘述刺得心裏生疼，總覺得有一張無形的網把他的心網得嚴嚴實實，輕輕一扯便酸澀疼痛。
    但他麵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走著。
    戈培爾和希特勒走著，一直走到岔路口。戈培爾有些緊張地搓搓手，抬起頭直視著希特勒的眼睛。
    他的目光太專注，讓希特勒幾乎忘了他們還站在雪地裏。
    “總裁，我……”戈培爾咬咬牙，看著希特勒挑眉的動作，橫下心道，“我……喜……歡……”
    希特勒立刻明白戈培爾反常的原因了。他揮揮手，用動作打斷了戈培爾的話。戈培爾立刻收住話頭，咬了咬唇，垂下眼不去看希特勒的表情。
    忽然，戈培爾覺得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握住了。那隻手把他的手包裹住，讓他不再那麼冷。
    “走吧。”希特勒這次和戈培爾並肩走，他輕輕握著戈培爾的手，在一陣沉默後，他笑道，“回家吧。”
    戈培爾不知該說什麼，他從沒想到會是如此完美的結局。他仰起頭，怕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我也是。”希特勒揩了揩他眼角的淚，拉著他慢慢走向自己的別墅，走了一陣後忽然道，“叫我的名字吧。”
    戈培爾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緩緩道：“阿……道……夫……”
    這個名字不知道在他的夢境中出現過多少次，這個音調不知道在他心裏演練過多少回。但真的喊出來，他依舊很是緊張。
    希特勒一笑，對戈培爾道：“嗯，約瑟夫。”
    戈培爾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
    他忽然覺得，他想要和希特勒一起滄海桑田。
    今後，誰也沒有必要再孤單。
    注1：題目來自《詩經·唐風·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