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陽：‘對不起，雖然你不在意，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我：‘為何？如果你不和我一起去，而我又本就入世不深，我如何才能完成使命，拯救六界蒼生？’
    李伯陽：‘你為什麼還不能明白？你和九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神情也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和你去，我就還可以騙自己說，她還活著，活在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去了，不論成功與否，我都要親眼見證你的逝去。雖然你並不認識我，但是我到現在還是相信你就是她，並為你活著而感到欣慰，可是我現在既然知道你要逝去，又為何要讓我親眼目睹一遍，再次讓我絕望？’
    他的語氣很激動，即使是在腦海裏對話，我也感覺到了他的壓抑和悲傷，可惜，我不明白。
    我：‘我並不明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激動，但是我知道，我不是莫九天，而且，如果你不幫我，我無法完成使命，成功封印神魔井，即使你的九天她還活著，也必死無疑了。浩劫到來，即使是我和父神也不敢保證可以活下來，你和你的九天隻是凡仙，地位再高，也躲不過死亡的命運，這是早已注定的。’
    李伯陽：‘這簡直太殘忍了，我等了她八百年，找了她八百年，最後換回來她要死在我的麵前，而且是一定要死在我的麵前，難道這就是天意嗎？’
    除了神，誰都不可能遠離、拋卻七情六欲的折磨，親情、友情、愛情……愛情尤甚，但他不應該和我說，因為他遇到的我，偏巧就是神，就是在這六界內的兩個神之一，我知道，但和千百年表情都從不會改變的父神一樣，我也沒有七情六欲。
    作為活不久的神女，隻要一心為天下蒼生，心係六界就夠了，我本就是為此而生，自然也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例如李伯陽向我表達的情感。
    我：‘是的，這是天意，所以現在開始，幫我。’
    李伯陽：‘你果然是變了……’
    我：‘不要執迷不悟，我已經和你講明白了利害關係，而且，你的九天是凡仙，我是神，我並不是她，所以也沒有變，六百年來，我一直都是如此……’
    李伯陽：‘抱歉，是我僭越了。’
    我：‘算了，不和你計較，告訴我，如何得到寶物。’
    半個時辰後，我已經按李伯陽說的，來到了天池底下。
    天池底下既不是雲層也不是刻意堆砌過的池底，而是仿佛一片虛無的無生無滅之地，我在想，李伯陽應該不是騙我的吧，在這種地方真的會有天界的至寶嗎？
    到現在為止，我也隻能微弱地感受到和自身的氣息較為相近的類似於當初那一團混沌之氣的氣息。
    雖然懷疑，可我還是決定要下去看看，說不定找到這件靈寶，我也可以找到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的原因。
    當已經到達一定深度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類似雲層或者是陸地的地方。
    我收了身上的神力和神識，為了防止這裏有類似於父神形容的鎮關靈獸，雖然這樣難以發現它，但也可以讓我達到一定的隱蔽，畢竟，無法隱身的神女的能力也是每況愈下。
    而且我發現，這裏居然不可以騰雲，一踏上這片雲層就好像被這裏的禁製限製住了，我居然也一樣。
    或許對一般的仙人來說，這裏有去無回，因為我略微能猜到，來了這裏應該是隻有拿到那件天界至寶才可以離開，也就是說，那件神器就是離開的鑰匙，雖然我與神器是本源之物，但就我現在的能力，拿到它也並非完全有把握。
    我慢慢地小心地一步步隨著感應靠近它，所謂同性相斥，我感覺它的力量、感應越強、越明顯，我感受到自身神力的流失越強烈，待到我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浮在虛空中的那件靈寶。
    那是一塊極為華美的晶石，裏麵仿佛有無數的血絲一般，它的花紋就像是或者一般在晶石裏麵流動著，當我伸手觸碰它的時候，我的手指流出了純白的血液，然後，那束血絲就像是它裏麵的花紋一樣，流了進去，但是慢慢地，所有鮮紅色的花紋開始隨著白色的花紋扭轉，最後被同化、吞並，下一刻，那塊晶石已經消失了。
    我突然感覺心口一痛，然後我感覺得到，它已經變成了我的心髒。
    像是種子萌芽一般，我感覺胸口的皮膚上一陣一陣的銳痛，再看時，上麵不停地畫出血色的鳳鳥，但是我同時也感覺到，我的神力不斷被吸走，等那血色的鳳鳥畫完的時候，我也已經癱軟倒地。
    眼前有點發黑，再努力睜眼看去的時候，隻看見一隻很醜很醜的四足獸向我走來，可是我已無力去和他打鬥了，下一刻，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九天！……慕瑤！……九天！我不許你死！”是李伯陽的聲音，這是怎麼了？還有，真的要好好告訴他，我並不是九天。
    可是我的眼睛還是睜不開。
    “殿下！您快醒醒啊！求您了！”是那金角小童子，怎的，那些玩意兒都玩兒膩了？不該呀……
    轉而我又開始笑起自己來，這都還沒有脫險呢，就關注起這不打緊的東西。
    “九天她到底是怎麼了？告訴我！”李伯陽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神女並無大礙，隻是醒來尚需一段時間。”唔，這聲音陌生，不過確是十分動聽。
    “你呆在這裏，九天醒不來你就不許走！”這小老頭太強人所難了，至少也應該跟人家好好說話。
    這種情況下真的很怪異，他們討論的是我什麼時候會醒來，而我呢，則是明明醒來了卻睜不開眼睛，動不了。
    “為何？”是那陌生的好聽聲音。
    “你……”我相信我可以感覺得到李伯陽的憤怒。這時候，有一隻手抓緊了我的手腕，一股熱流沿著被他抓住的地方傳來，可是，我感覺不到他是妖是仙，抑或是其他的什麼。
    可是這六界之中，神應該是擁有這樣的能力的，而且即使不是神，除了人之外的其他五界的物種，應該也都可以感受的到，那我這是怎麼了？
    難道又失去了另一種能力嗎？
    按這樣的方式繼續下去，還沒有到魔界，我已經葬身在某處了。難道這就是接受神器所必須承受的嗎？
    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感覺到命運賦予我的無力，就算是已經注定要死，我也已經接受了我的使命，可即使是這樣，仍然會完不成使命就喪命途中。
    偏偏我身上肩負的就是六界的安定和千千萬萬無辜的生靈，成也要死，敗也要死，成則拯救蒼生，拯救六界，敗則生靈塗炭，六界崩毀，可這對於我的命運並不會更改。
    這到底是多大的悲哀，之前還會為李伯陽的說法而不屑，而現在，我居然也就這麼想了。
    在他們爭吵的時候，也在我自己思考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告訴他們我醒著——用神識。
    我現在隻能祈禱，我的神識還沒有因為身體接受神器造成的神力流失而被剝奪。
    我：‘李伯陽？’
    在沉寂了一會兒之後，在我以為，這種能力也消失的時候，傳來了回話。
    ‘殿下？是你嗎？九天！’李伯陽的聲音即使在腦海中也是喜悅的。
    我：‘別再叫我九天了好嗎？我是慕瑤，不是九天。’
    李伯陽：‘還請你答應我的請求，讓我繼續這麼叫你，就算是、就當是給我一點希望。’
    我：‘好吧。’
    李伯陽：‘九天，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睜開眼睛？’
    我：‘如果我可以睜開就好了，不過，現在是誰握著我的手腕？’
    李伯陽：‘琳琅獸……化身成的仙人……’
    我：‘怎麼會有神獸在這裏？我不記得我認識什麼神獸……’
    李伯陽：‘他說，他是鎮守天界至寶的神獸……’
    我：‘是他……’
    聽到這裏，我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就是昏迷之前看到的那頭很醜很醜的四足獸，想到這裏，我倒想問問李伯陽。
    我：‘……他，長的怎麼樣？’
    李伯陽：‘你醒來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再試試，醒得來嗎？’
    我也覺得身體有了些力氣，就努力睜開了眼睛。一睜眼，我就愣住了。
    如果看到眼前的這個仙人，我就不會再問那種問題了，他長得真的很讓人吃驚，明明是那麼醜的神獸，化身為仙以後居然這麼俊美。
    可是下一刻，我再次愣住了。
    本來是準備側過臉去看看李伯陽，結果我卻無意中看到離我不遠的鏡中映出的我的影像，麵容依然是我的麵容，隻是我已經是滿頭銀發，連眉毛也是銀色的，怪不得方才李伯陽和小童子這麼緊張我。
    也罷，我都是行將入木的神女了，外表上又何必再乎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