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光閃電之決  (9)悼亡與殺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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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黃昏,金色的雲朵如蜜糖交織在銀白的天際,硝煙散盡的群山,像是剃去肉體的蒼涼骨架,孤獨的襯托著飄渺雲端的紅日。
    被蘇聯紅軍俘虜的德軍舍爾納師第四步兵營營長少校班涅,舉著白旗,滿臉灰塵,拖著破爛的靴子走在瓦爾塔瓦集中營外被炸毀的廢墟上,他仍能清晰的指出:“那裏是焚屍爐,那裏是射擊場,還有那裏……那個工廠……當年我營的士兵在軍犬的吠叫聲中將最後一批猶太佬從那裏送進了氯氣管道……”
    蘇聯馬烈京一手捏著貝雷帽,一手自然下垂,左右蕩著托卡列夫手槍,他隨著班涅舉起的白旗飄揚的方向,看見那一排血跡斑斑的磚牆,幾根工廠的煙囪被炸開了膛,從廢墟裏很容易找到幾支德國槍,甚至是握著手槍的手和皮靴……
    辛戈爾端著莫辛納甘捅在班涅的腰上,叼著一根因租借法案送來的駱駝牌香煙,一有不好的心情接著衝著班涅的屁股就是一腳,隨即用槍挑起他的領口,罵道:“怎麼樣,德國佬,看到風水如何輪流轉了吧?現在是你們的土地,你們的人民,你們的稻田,你們的鮮血在流淌!”他猙獰的笑著,他永遠不會忘記是德國人在莫斯科倒塌的世貿大廈前害死了他的父母及祖母還有弟妹,那時正值1941年11月下旬,當他的親人死去時,他正從紅場接受檢閱……他聽到了那些噩耗,所以毫無疑問的成為了那場守城戰的模範列兵。
    而現在,在1945年3月22日黃昏時分,他開始執行永無止境的血腥複仇,他希望自己的憤怒以‘蘇聯人的合理方式’施加到每一個同樣受苦的德國難民的身上,他希望這將為布爾什維克和慘死的母親創造榮譽。
    除這兩位深陷複仇的人之外,其他比如魏連科、卡曼澤夫、哈維等戰士,都表現的像是過客,他們的親人並沒有在戰爭中受難,思想也並不激進。
    班涅走在最前方,前麵是一處倒塌的化工廠,可以看到四處是玻璃的碎片以及一些被吊死在路燈上的人,而那些死者的胸前無不貼著類似‘我支持紅色布爾什維克!’或是‘我認為我們應該無條件投降’的牌子,卡曼澤夫在化工廠路門前挑著煙笑道:“他們這是在打著我們的招牌說實話嗎?”馬烈京冷靜客觀的回答道:“在納粹的眼裏,真理隻會留給死人!卡曼澤夫下士。”
    化工廠裏,封閉下水道的鐵皮被喀秋莎的襲擊炸裂,汙水橫流,淹沒了鮮血,塌陷的兩麵不斷落下塵埃的牆壁,貼著一張張黑白的猶太人照片,仿佛悼亡靈魂的巨大墳場,殷紅渲染的肅穆陵園,而相片上這些麵對著相機的猶太老人,都知道死亡會在彼時等待著他們……
    再往前走,站在最前麵的辛戈爾在拐角處站住了,抬頭望著巨大的玻璃溫箱,裏麵是保存完好的猶太人的屍骨,與從體內被拽出來的腸子,一點點浮在空中的草綠色氣體仿佛是惡魔的使者,在做離開前享用的最後一頓惡魔的殘羹,第三帝國的夢魘彌漫在這座美麗的城市,永遠無法消弭於世……
    馬烈京捂住鼻子,瞪大了眼睛,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恐怖景象,一旁的卡曼澤夫不斷的在手中劃下十字,嘴唇上下抖動,嘟囔著不成文的悼詞。
    馬烈京從台階上跳了下來,拍了下卡曼澤夫的肩膀,強製似的從溫箱那抽開視線,低頭,緊緊閉眼,好像那綠色的暗光讓他的眼睛變得酸澀了似的,他搖頭道:“卡曼澤夫,不要把這畫麵拍下來,不要讓我看到他們出現在你的日記裏!”
    班涅按照約定,帶他們看過了納粹的罪行,起初這些蘇聯人打哈哈似的歡笑聲不見了,他們本以為集中營不過就是絞刑架而已,然而看過之後的此刻,他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些猙獰的殘骸了。
    馬烈京大著膽子問班涅:“那些空中的綠色微塵是?”班涅坐在一處尚存的長椅上,手垂下,低聲說道:“1943年春天,元首對戰爭已經不再那麼狂熱了,德國人民也不再抱有信心,我們四營參與了工廠的擴建以及儀仗性質的處決,很快,內政部長海因裏希·希姆萊命令我們在這裏試驗即將裝載到V2火箭中的氯氣,於是,四百名猶太老人被直接送進廢棄的化工廠,這個試驗直至今年年初,當我們聽到了喀秋莎火箭呼嘯過德國領空的時候,我們接到了從瓦爾塔瓦撤離並撤出研究物資,摧毀集中營等等的命令,再然後,卡納將軍命令第四營北上支援博丹斯克戰役,我們即刻動身,然而就在這座城市旁的村落歇腳的時候,怎想卻碰上了你們……”班涅摘下灰色的鴨舌帽,輕輕揉了揉眼睛,馬烈京一直聽到煙燒手指。
    另一邊,博丹斯克東線,東歐平原西北部,卡納在22日淩晨,以五十桶汽油作為代價發動對蘇軍最後一次賠老底的反攻,兩個營的士兵在兩輛虎式坦克的支援下衝上陣線,將陣地以與石油等價的範圍擴充出去,卡納攥住指揮杆,穿一件黑色華達呢裝甲兵製服,他用鹿皮亞光毛手套握著指揮杆指向東部的蘇軍陣地,大聲喊道:“德意誌的人民因損失和失敗而堅強,我們的敵人會因為一個受辱的民族的憤怒而喪失鬥誌,所有人都有,衝入敵人的戰壕,殺死每一個帶有布爾什維克遺物的蘇聯蠢豬!士兵在最前線完成任務!”
    兩輛虎式重坦利用八十八毫米的重炮摧毀了敵人的炮台以及在鐵絲網後留守的少許T34,步步為營的向敵人發動進攻,在納粹的眼裏,這是輝煌的,卡納少將也許因此而會多獲得一枚鐵十字勳章,然而,卡納在套上手套,領到指揮杆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日薄西山的帝國,還在渴望著人民的忠誠以及將領的英勇決策,然而,希特勒與舍爾納等高官的每一次舉動,在這一年,都無異於是企圖做垂死掙紮的回光返照。
    德國旋風火箭車將V2導彈發射到敵軍的陣地,隻聽見‘嗖嗖’兩聲,但看條條怖人火龍撕裂長空,猶如驚雷猶如噩夢降臨到蘇軍的陣地,火箭裏麵裝有高濃縮的氯氣,這是卡納和蘭茨所管轄的閃電步兵教導師的最後底牌。
    在V2的震懾下,卡納發動了閃電計劃,即從博丹斯克一路向東南方向推進,在兩輛坦克與火箭的聯合攻勢下迅速瓦解掉崔可夫的第二十裝甲團,不惜一切代價突破第五近衛軍與南烏克蘭方麵軍的合縱,最終與舍爾納的第九師在華沙會師,然後占領明斯克,基輔,最終再度反攻到莫斯科……當然,這些實際上隻是希特勒在新年晚會上發表的類似於‘我有一個夢想’之類的演講,並不能起到什麼實際性的作用。
    十幾個小時之後,到了22日的黃昏,為了躲避喀秋莎反攻的卡納在地道裏沾了一身灰塵,過了不久他聽到炮聲漸漸停息知道是第四營來支援自己了,殊不知第四營早在瓦爾塔瓦就被弧光裝甲班給繳械了,現在炮聲停息其實是因為蘇聯正在給部隊供給燕麥作為晚餐以及給坦克上油。
    卡納從地道裏狼狽的爬出來,雙手撐著土坑大口呼吸著帶硝煙味的空氣,他的臉已經快憋紫了,瑞拉胡博連滾帶爬的擁開進攻的士兵隊伍跑到卡納的麵前,潦草的行了個納粹禮後說道:“我們的石油快不能支撐了!那該死的第九師什麼時候來支援我們?”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遠處的虎式坦克,就在這時一枚榴彈在他們旁邊的鐵絲網那端炸開了花,瑞拉胡博和士兵摁住卡納趴在地上,炮聲停息後又站起來,滿臉是灰的瑞拉胡博扯著嗓子叫到:“我們需要支援,我們已經猛攻了十三個小時了!再這樣下去,如果不能得到補給,他們隻能撤退!請你下命令吧,第九師到現在還沒有來,我們必須回防博丹斯克,不能讓戰士們白白死在這裏!”
    卡納看了一眼燃燒著的鐵片,迷茫的望了望漆黑一片的焦土,他擦了把汗俯下身子鑽回防空洞,準備給舍爾納發訊稱自己必須要讓部隊撤退。
    他按下第九師通訊部的號碼,拿起話筒:“給我接第九師師長舍爾納!少廢話!”
    電話裏,炮聲震天悲鳴,幾乎能壓過人的哭嚎,舍爾納將軍正在一家戰地醫院裏,用隔板為自己隔開了一小片區域做臨時指揮所,他將手抄在皮大衣的口袋裏,大聲吼道:“那支部隊叫什麼,在哪裏?”他命令隨從:“你們幾個,通知護士快隱蔽,隱蔽!好的!”他再次抓起話筒:“我這裏聽不太清楚,戰地醫院即將要轉移設備,我的指揮部距離前線不到一公裏!一個小時前遭遇了轟炸變成了廢墟!”
    卡納身子前傾,手撐著鐵桌,幾乎就要將鼻子貼到地圖上,他用尖銳的嗓音吼道:“我們在博丹斯克東部奮力向華沙前進!我們的軍隊目前遇到了極大的困難,我們沒有石油了!希望你們能夠迅速支援!”
    舍爾納剛想說話就聽見一顆炮彈爆炸,他接過電話叫到:“我們現在正在斯洛伐克以北的樹林裏跟波蘭軍隊抗爭!這裏地形非常複雜,我們好像被困在了這裏!聽見了嗎?我說我們,我們無法向北移動!”
    卡納麵上稍露喜色,他穩定了下口氣問道:“將軍閣下,我們的士兵都很疲勞,我們需要的是醫療物資,我們正努力跟蘇聯人……”
    舍爾納一聽到卡納那邊通訊中斷,幾乎就跳起來了,他呼叫道:“卡納!請求什麼?請回答我!”
    卡納指揮部,黨衛軍蘭茨帶著一幫憲兵大駕光臨,蘭茨用魯格手槍指著卡納的臉,他瞪著兩顆寒冰般清澈的小眼睛,沒有一絲紅潤的臉上是視死如歸的同仇敵愾,他舉槍道:“繼續戰鬥!我命令你繼續戰鬥!突襲不成,就給我強攻!打下這片平原!”
    卡納無奈的接過話筒:“舍爾納將軍閣下,我們經過投票,已經決議,我閃電模範步兵師將以永遠忠誠為德意誌的心,血灑疆場,為國盡忠!”他掛了電話,蘭茨點點頭,繼續拿槍指著卡納:“你,你這懦夫,難道想承認布爾什維克的價值嗎?”
    卡納解釋道,被蘭茨一句否決:“不,那不行!你沒有得到元首的命令,我不能允許你撤退!”隨即,一顆炮彈正巧炸在屋頂,眾人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待吊燈重新亮起的時候,卡納無奈的擺擺手:“黨衛隊中校蘭茨……”蘭茨瞪直了眼:“黨衛隊上校蘭茨!這可是元首,下的命令!”他的麵容猙獰,布滿皺紋,眼神中冰封的寒冷突然出現了火辣的血絲,猶如極端的天氣給人的刺痛,卡納隻得下令繼續前進。
    不多幾時,閃電行動在希特勒錯誤的指揮下再度化為灰燼,博丹斯克守軍全麵失敗,希特勒不得不再從西線調來兩個步兵團給卡納作為守衛東普魯士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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