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的瞬間，驛站被黑夜籠罩。漫天的繁星惹得嘉靖容易出神。
    “這裏的繁星和京城裏的可有不同？”張居正見嘉靖看著夜空出神。
    “都一樣，都是一樣的。”嘉靖隨口應著。
    “宮裏和這偏僻的驛站裏，皇上卻是不同的。”張居正靜靜的欣賞發呆的嘉靖的側臉。
    “是嗎？”嘉靖回神。“朕有什麼不同？”嘉靖的眼睛裏帶著懷疑和好奇，蒙蒙的似乎還籠著一層夜深的輕霧：“朕從不知道別人眼裏的朕是什麼樣子的。”
    張居正靠著窗，低頭對上嘉靖的視線：“別人眼裏的皇上是至高無上、無所不知的真龍天子。”
    嘉靖撐著窗台笑了，張大了嘴卻沒有聲音，別過頭擦掉笑出的眼淚：“你好會騙人。”
    張居正的眼神很認真，在嘉靖沒有意識到之前就將他擁進了懷裏：“在微臣眼裏，皇上隻是一個叫朱厚熜的男人。”
    張居正的力氣並不大，說話的呼吸攪動了嘉靖頭頂的發絲，暖暖的，嘉靖鼻子一酸，像個鴕鳥一般將腦袋埋在他的肩頭：“你好會騙人。”
    張居正的笑聲悶悶的，“可憐微臣說盡多少好話，隻得到皇上不變的這一句。”
    嘉靖狠狠地給了張居正一拳，推開他時眼圈泛紅，“放肆！”
    張居正大笑：“皇上，明日早些不用上朝卻要啟程，不如早點休息？”
    嘉靖瞪著精神的雙眼，不發一言。
    “皇上”張居正打算再勸。“。。。”
    “今夜，你去隔壁。”似乎醞釀了很久一口氣說出來。
    張居正一怔，抗議道：“微臣要保護皇上！”
    嘉靖躲閃的眼神像極了閃閃的繁星：“你敢抗旨？”
    張居正鬆了眉頭：“微臣不敢，微臣寧願與皇上在此賞月。”
    “朕不喜歡賞月。”
    “那陪皇上看星星。”
    “朕。。。最討厭的就是星星。”
    嘉靖砰地一聲關了窗戶，將窗閂確認了又確認。“朕累了，你快出去。”
    “。。。”
    。。。
    張居正盯著嘉靖，嘉靖盯著張居正。
    。。。
    張居正揚起嘴角：“微臣遵命。”
    嘉靖別開頭，眼神中閃爍不定的愁緒。
    張居正輕聲退下，安靜的客房裏隻剩下窗邊的嘉靖一個人。
    關門的一瞬間，嘉靖哽咽的淚流滿麵。
    “嗚。。”壓抑的哭聲輕泄，淚水浸濕了長袖。瘦弱的雙肩隨著抽泣顫抖著，換氣的空檔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似乎這樣就能稀釋胸口的哀傷。
    “最討厭。。。最討厭什麼。。星。。。”
    【在微臣眼裏，皇上隻是一個叫朱厚熜的男人。】
    “嗚。。。”
    “嗚。。。”
    “咚咚”門外是張居正的聲音：“皇上，微臣放心不下，會在門外守夜。謹候皇上的差遣。”
    嘉靖的哭聲緊緊壓抑住，淚水卻決堤一般更加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