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即將降落的時候，慕凡有微微緊張和抗拒，許安有些擔憂地喊了他兩聲。慕凡回過神，淡淡一笑，然後跟著他一起下飛機。
    一出機場，許安的未婚妻就十分興奮地纏著他要去四處玩玩，屬於歐洲女孩的熱情奔放讓許安有些招架不住，許安不得不一邊勸住未婚妻一邊觀察慕凡。
    慕凡似乎很輕鬆：“許安，帶她到處看看吧，司機會送我，我一個人沒問題。”
    許安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阿凡，你不要去原來的房子了，去我那兒住吧，我那兒地方也夠大。”
    想到許安身邊極度熱情奔放的西方女孩，慕凡搖搖頭：“許安，我沒事。”
    看著慕凡拄著盲杖慢慢坐進車裏，許安歎了一口氣，轉頭問未婚妻：“艾米莉，如果說，你的家鄉曾經有一個人深深傷害過你，讓你從此一直都很害怕，你還願意回去嗎？”
    艾米莉給他一個吻：“如果我足夠留戀我的家鄉，我就願意回去。”
    許安看著車遠去，無言。留戀家鄉往往都是因為留戀那裏的人和事，這三年，他從未再聽慕凡提起過李少陽。那慕凡，到底是還留戀哪些人，哪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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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諾坐在車裏靜靜看著遠處的慕凡坐上車離開，依舊是拄著盲杖淡淡笑著，一切似乎如舊，但卻又物是人非。歐諾一踩油門跟上，看著前麵的車，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三年前也是如此重逢，遠遠看著，遠遠跟著，若即若離若得若失。隻是這兩次重逢，一次悵然若失，一次患得患失。
    前麵的車慢慢開進北京路停在咖啡廳旁的車位上，慕凡下車和司機交代了幾句走進咖啡廳。
    歐諾停下車癡癡看著慕凡走進去，被服務生引導到靠玻璃牆的位子，慕凡就那樣靜靜坐在桌前，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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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凡突然很想去北京路的那家咖啡廳坐坐，司機把他送過去扶著他下車：“慕先生，我就不進去了，我就在外麵等你吧。”
    慕凡沒說什麼，拄著盲杖走進去被服務生引導到熟悉的位置。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慕凡微笑：“來杯白咖……”收起笑容換了答案，“來杯藍山吧。”
    卸下力氣靠在沙發靠背上，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男孩溫柔寵溺帶著期望的聲音。
    「咖啡還是少喝比較好，白咖啡咖啡因少，不傷腸胃也不會上火……」
    那樣的語氣，溫柔到可怖，三年來如來自地獄的咒語般纏縛著他，時不時地浮上腦海，成了他掙脫不開的夢魘。
    咖啡送上來，淺淺喝一口，苦澀到心裏，耳邊盤旋的早不是當年那首《夢中的婚禮》，但依舊惆悵傷感，如涓涓細流趟進耳朵，帶著憂傷浸透靈魂。
    慕凡閉上眼睛細聽。
    《恍若如夢》
    恍若如夢，有恐懼不安，也有悲傷無奈，雖然又坐到同一個地方，心境卻天翻地覆，隻要一閉上眼睛，所有的回憶與感觸湧上來，全都換了對象，再無法回歸三年前那份單純的思念。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先生？先生？”
    歐諾回神，但卻依舊看著遠處坐著的慕凡：“一杯白咖啡。”
    歐諾遠遠坐著看著閉目養神的慕凡，思念一點點發芽，逐漸蔓延，然後如藤蔓一般爬滿心髒，再慢慢收緊，令人窒息。
    慕凡的眉目依舊柔和如水墨畫，但卻少了一絲笑容，悲傷的氣息愈發濃重，讓人即使遠遠看著心裏也泛著心疼。
    整整一個下午，慕凡坐在那兒，歐諾就守在那兒，隔著來來往往的服務員和顧客，相見如不見。
    慕凡走出咖啡廳的時候，被腳邊的盲杖絆了一跤整個人向前傾倒。突然一隻手扶住他的手臂幫他穩住了腳步。慕凡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衝著對方微笑：“謝謝！”
    扶著他的人沒有說話也不鬆手，慕凡微微奇怪：“不好意思，我看不見，不過我的司機就在附近，我沒事了，剛剛謝謝了。”
    對方體貼地扶著慕凡的手肘往前走，慕凡不禁訝異，不過還是微笑著接受對方的好意。
    不遠處的司機小跑過來道歉：“抱歉慕先生，讓你久等了。”司機看到慕凡身邊的人，點頭致意，“這位先生，真是謝謝了。”
    直到慕凡的車開遠，咖啡廳門口的歐諾都沒有反應，一直安靜地看著慕凡離開的方向，像是靈魂遊離。
    過了好久，一個人不小心撞到歐諾，向他道歉後匆匆走過才把歐諾拉回現實。
    歐諾坐進車裏，打開慕凡的鋼琴曲，閉目靠在靠背上聆聽。
    同樣的咖啡廳前，同樣憂鬱的音樂，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似乎又可以看見慕凡坐在他身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慢慢跟他敞開心扉。
    「那個時候，我每一天每一天，就像在等待死刑，每一天每一天都倍受折磨，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膽，每一天都很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就完全看不見了。」
    「等到真正失明的時候，我覺得我像是掉進了地獄，每一天都是無盡的黑暗，每一天都隻有絕望……」
    「我的人生總是在失去……」
    「老天從來都沒有給我機會讓我像個普通人一樣開開心心地生活……」
    「慕凡慕凡，正如我的名字一樣，我從骨子裏羨慕那些普通人，從骨子裏奢望著能像平常人一樣，幸福一些。」
    其實歐諾自己也是，能靠近時，得不到，當想方設法自以為得到了以後，似乎又永遠失去了。
    幸福是什麼？似乎隻是盛開在他和慕凡兩人麵前的罌粟花，當你滿懷希冀地欣賞時，它看上去是那麼絢爛；當你不顧一切去抓取時，隻會毒入骨髓，病入沉珂。
    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