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他嗎？
    楚青歡在心裏問自己，然後他盯著盛重光的眼睛，重重地道，“你是個好人。”
    言下之意是不信？盛重光倒也沒有失望，而是有幾分意料之中，那段經曆還是給他造成了影響麼？
    帶著幾分探究意味，盛重光心裏已經認定了得不到回答的想法問道，“既然我是個好人，為何你不信我？”
    盛重光緊盯著楚青歡的眼睛，除非這個孩子實在是心機深沉至極，否則是不可能在眼皮底下瞞過情緒的，他清楚地看到了這孩子眼裏出現了意料中的猶豫和害怕。
    看來還是有影響——不願意信任人，即便是一個認定是好人的人，正當盛重光在心裏有些遺憾地下定結論之時，楚青歡開口了，“……我不敢。”
    盛重光來了興趣，願意說出來就意味著還沒有那麼嚴重，他循循善誘，“為何不敢？”
    楚青歡猶豫了良久，盛重光沒有催他，很有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畢竟厚厚地心防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
    “……我一無是處，沒有人會喜歡我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敢相信你喜歡我，也就不敢信你。
    正欲開口給他灌注“人性不僅僅隻有黑暗麵”等之類的話的盛重光滿腹道理腹死胎中，不是因為對人性的失望而不信任他人，而是因為對自己的不自信而不信任他人？信任要等同交換，對自己的不信任導致不相信會有人信任自己，所以不信任他人？
    原來自己完全猜錯影響的方向了麼？看來要做的不是給他宣揚人性的美好，而是要塑造他的自信心啊。
    “你道我為何要收你一個……”盛重光頓了頓還是道，“你這樣一個小乞丐為徒？”
    這是楚青歡完全不解的事情，他想了想，猶豫著說出一個他覺得最合理的答案，“因為你是個好人？”
    盛重光簡直要被氣笑了，姑且不論他是不是個好人，就說一個好人就會因為憐憫而同一個小乞丐建立起比父子關係還要重要親密的師徒關係？至少他盛重光自認為做不到。
    ”嗬，“盛重光輕笑問道，“小弟弟，你以為師徒關係是什麼？”
    楚青歡無措地看著有些不一樣的盛重光。
    盛重光的臉上變得肅穆起來，“師徒關係就意味著，我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眼睛深深地盯著楚青歡，“並且，我會護你至死，授你畢生所學。”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前提是沒有解除師徒關係。
    “現在，你說我為何收你為徒？”
    楚青歡被他說的那些話震撼的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聽到他的問話，有些茫然地無意識道，“因為我的資質很好？”
    “相差不遠，但這隻是原因之一，這些原因使我喜歡你，並且願意收你為徒。”
    盛重光毫不意外地看到這個性格靦腆堪比小姑娘的徒弟的臉迅速地變紅了，楚青歡囁嚅道，“可是……”
    “別可是，”盛重光強硬地打斷他，“幫你的方法有千百種，你覺得我會愚蠢到選擇這種主動攬下一個重大責任的方法來幫你？”
    “不會。”
    他的話音剛落，盛重光立馬就問道，“如此可說我是真的喜歡你，那你該信我嗎？”
    “該信。”
    盛重光迅速接問道，“你既然信任我，我又是你的師父，那你該告知我你的名字嗎？”
    “該。”
    “你叫何名？”
    楚青歡慣性地回答，“楚青歡。”一說完，他才反應過來。
    “青歡，楚青歡，”盛重光念了幾聲，問道，“這名字可有寓意？”
    楚青歡反應過來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盛重光卻好似本來應該就是這樣的，他又覺得是自己不對了，他的嘴唇抿了一下，道，“沒有。”
    盛重光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裏的一瞬間的猶豫，他沒有說什麼，隻是道，“那我便喚你青歡罷。”
    “青歡，我曾見過一個女子。”在楚青歡迷惑的目光中，盛重光娓娓道，“她是一個異族女子，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雪白的皮膚，還有一雙同你一樣的綠色眼睛。有一個男人對她一見傾心，十分寵愛她。這個男人曾言道，他最為喜愛的便是異族女子的眼睛，並且讚道，異族女子的眼睛如同珍貴地翡翠一般美麗。”
    楚青歡迫不及待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異族女子有孕了，最後因難產而死。”
    楚青歡似有些不能接受地道，“難產……而死？”
    盛重光微微一笑，“青歡，你今年應是八歲吧。”
    楚青歡還沒自那個結局中回過神來，有些愣愣地道，“你怎麼知道？”
    “八年前，那個異族女子在六月盛夏之時生產，難產。”
    楚青歡幹巴巴道，“哦。”
    “我給你講的男子與異族女子之事之時，我說男子對異族女子一見傾心，但是否提過女子的態度？”
    盛重光不等他回答，又道，“那異族女子不願說她本名，男子便給她取了一個中原名字，名叫貝妃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