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夜舉著兩隻金屬拳套在胸前碰了碰，發出金屬相擊的銳利響聲，眼神陰鷙而興奮，他舔了舔唇角道：“殺了他，孤劍閣的東西不全是我們的了嗎？”說著他又看了看昏迷的顧申，撫著自己氣血仍舊有些逆亂的胸口狠聲道：“都是這個狗奴才壞了我的事！”
    話音未落，一柄劍卻當頭向他斬來，劍勢如長虹貫月，縱使商夜急忙躲閃，臉頰卻也被劃出一道深長的血口。他一轉頭，看見顧花若眸色冷淡陰寒，正端著劍遙遙指向他，開口時已沒了方才的暴躁，平淡得幾乎聽不出感情，他道：“顧寅，去找顧卯和顧醜。你，交出解藥。”
    後一句是說給商夜聽。
    顧花若身為孤劍閣主，平日裏卻大多用飛花做武器，極少動劍。他上一次出劍是被周助燕三步步緊逼，而這一次——興許，是因為顧申全無生氣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商夜少年當家，也養成了狠戾的性子，視人命如草芥，聞言冷哼一聲，道：“不過一個下人、一條狗，死了就死了，要什麼解藥……”
    他的最後一個字被咽了回去，因為一柄劍正指在他的眉心。
    這是商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顧花若。
    他們之間隻隔著一柄劍的距離。
    顧花若冷如鬼魅，緩緩開口道：“就算是狗，也隻有我能殺，”他的劍尖微微向前進了三分，刺目的鮮血便從商夜的眉心蜿蜒向下，伴隨著顧花若溢滿殺氣的聲音，使華貴的軒華亭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息：
    “別的人，都得死！”
    商夜本來不至於那麼輕易被製伏，但顧花若含怒全力出手，他方才胸口又中了顧申一腳，受了內傷，所以才顯得毫無反擊之力，如今劍在眼前，性命隻在旁人一念之間，他也不由緊張起來。
    北斫臉色一變，向商夜低聲喝道：“還不快拿解藥！”
    商夜受製於人，抿了抿唇，道：“沒有解藥。”
    顧花若眼神一冷，隻聽商夜又繼續道：“此毒名叫三分招魂，中毒者三分即死，沒有解藥。如今已不知過了多少個三分，那人早就死透了……”
    顧花若胸膛一陣起伏，盯著商夜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再說一遍。”
    商夜畢竟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是做慣了門主的，一直被人用劍尖頂著，此時也被激起了幾分血氣，回瞪著顧花若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我說，他已經死透了。”
    那一個一個從口中吐出的字仿佛是一柄柄匕首，一柄接著一柄地紮上顧花若的心口。他的手一抖，幾乎端不住劍。
    什麼？他死了？
    他又死了？
    顧花若強撐著回頭看了地上的顧申一眼，那樣蒼白的臉色和沒有起伏的胸膛，完全就是死人的模樣了。
    這次他算是親眼見著他死了，他還有可能活過來嗎，有可能在兩個月後，又活生生地、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麼？
    如果顧申的屍體不在他麵前，他還可以這麼安慰自己。
    可是顧申就死在他麵前。
    幾個呼吸之前，顧申還把他攬在懷裏，他還感受得到他的溫度和心跳。
    是他親手把顧申推了出去。
    是他眼睜睜看著顧申失去血色、失去神采、失去生機。